人有時候戴面具久了,很容易活成面具,謊話說的多了,自己也就信了,謝止松在榮慶帝面前有過太多成功的表演,數次聲淚俱下,但哪一次都沒有這次真情濃烈。
榮慶帝被嚇了一跳。
如果說謝止松之前的表演已經出神入化,引人共鳴,此次完全是撕心裂肺的哭嚎,榮慶帝不禁想起故人,也不忍看到陪了他幾十年的謝止松如此傷心。
他破例留了謝雲坤一條命。
榮慶帝早有耳聞謝止松這個兒子過於驕奢淫逸,儘管人機靈有才,但品行非賢,他告訴謝止松,他給謝雲坤機會,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謝止松在地上長跪不起,謝意難以言表,只好涕泗橫流。
他的目光落在冰冷的地磚上,哀傷中忽然變得凜冽。
他想到了這場大災的罪魁禍首,自己一手帶大的小白兔成了大灰狼,智計謀略青出於藍,沈時釗一入場便大殺四方,不露聲色的讓他節節潰敗。
他小瞧沈時釗了,他們棋逢對手。
沈時釗寧願把自己拉下水,也要阻止謝雲坤上岸,此事一出,不僅眾人難以理解,也讓鄒清許膽戰心驚。
沈時釗去鄒清許家找鄒清許的時候,鄒清許正在家裡折騰,收拾自己老舊珍貴的藏書。鄒清許神情專注,甚至沒有察覺到沈時釗的走近。
沈時釗擼起袖子,幫他一起收拾。
鄒清許看到沈時釗後,淡淡瞥了一眼,冷冷地說:「你怎麼來了?我以為你來不了了。」
沈時釗不急於將書分類,他翻開內容看了看,說:「我不會有事,不會來不了,有人掛念我,我一定會脫身的。」
鄒清許依舊僵著臉:「沒人掛念你。」
沈時釗忽然伸出一隻手握住鄒清許細瘦的手腕,「但我掛念你。」
滿室的書香淡淡的縈繞在人鼻尖,鄒清許感受著沈時釗手心的溫度,忽然害怕這樣溫情的時刻轉瞬即逝,不忍瞬間淹沒了心裡的怨氣,世間最美好的回憶不外乎當時只道是尋常,沉沉浮浮這麼些日子,這樣尋常的時刻,其實是難得的時刻。
在乎的人在人世,在身邊,是莫大的幸福。
鄒清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眉目終於柔和,他敗下陣來,直視著沈時釗的眼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