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盛,把信呈給齊王。」
「是。」
譚盛聽令從袖中把信封取出,雙手捧著走到了陸擎洲身前。信封用蠟封著,上面寫了幾個大字——蕭雲樓親啟。
「英雄惜英雄,以你的性子,應當沒殺了他吧?」陸擎元笑著說道。
陸擎洲低頭看著信封,沒有伸手接過,胸口積起了一團悶火。
譚盛對他意見極大,見他半天不接,也懶得再伺候,翻了個白眼便將信封一放,轉身回了陸擎元身邊。
「有了這封信,他不會與你為難,日後西北戰事你也暫時不必憂心……」
「夠了!」陸擎洲低吼著打斷了他,聲音有些顫抖。
「你如此做派,倒像是之前做下那些事的並非是你……」陸擎洲看著陸擎元那張平靜虛偽的臉,說到一半便再吐不出半個字,令人窒息的無力感席捲全身。
「罷了……」
不知道從是什麼時候開始,陸擎洲再也看不清這個兄長,他變了,變得冷血無情,而他心中的孺慕之情也一點點被消磨殆盡,他不想多說,也不想再聽。
殿外的喧囂漸漸遠離,玄焰軍已經掃蕩進了內宮,羽林衛全軍覆沒,京城十六衛守軍所剩無幾。
滿城的鮮血,但若是明日下上一場大雨,城牆與街道上的斑駁就會消失,再過上幾天,通化門前的屍骨也會被一一掩埋。
陸擎洲一整日都未曾出手,劍刃乾乾淨淨,沒有沾上半滴鮮血。
直到現在。
劍刃穿胸而過,滿目血紅。
「十一,這大虞江山便交給你了……」
陸擎元的最後一句話迴蕩在陸擎洲耳邊。
殿外荷花池中荷花開得正好,水面清圓,荷風盈盈,一如往昔。
陸擎元走後,陸擎洲搖搖晃晃地去了東宮,那是除了自己的寢殿外,他在皇宮裡最熟悉的地方,也是陸擎元曾經住過的宮殿。
東宮換過主人,與從前大不相同,但陸擎洲還是能從中找到許多熟悉的痕跡。
承德殿前的那片桃樹早已過了花期,結了青綠色的小果。
陸擎洲感覺身邊有春風拂過,少年清脆的嗓音迴蕩耳畔。
「十一,這是修寧從城外挖來種上的,都是及冠的人了,還這般幼稚……」
「太子殿下不也喜歡得緊,何必盡推到臣頭上,誒,十一殿下,叔玉怎麼沒來?跑哪鬼混去了?看我去把他找來。」
陸擎洲恍惚看見了幾個少年身影,近在咫尺。
「王爺,王爺?」
眼前的幻影被這道聲音攪散,只剩下映著火光的宮殿,趙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身旁。
「……」陸擎洲盯著眼前的桃樹沉默片刻,轉身出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