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鼓響畢,趙磬才姍姍來遲,一旁的禮官一言不敢發,只能看著他目不斜視,恍若沒有察覺到滿殿看來的視線地走到了最前列站定。
等朝會的一切禮制結束,進入奏事環節後,殿內的氣氛冷凝如冰,陸擎洲坐在上首一言不發,群臣也無人出列奏事。
明明已經入秋,殿內四角還放置了些降溫的冰塊,禮官卻覺得自己只要沾上半顆火星子就能立刻被燒成灰燼。
看著沉默的群臣,禮官咬咬牙,又高聲道了一句有事啟奏。
「臣有事啟奏。」謝淳忽然出聲道。
陸擎洲見謝淳出列,面上略帶驚訝。
「准。」
「是。」謝淳應道,隨即泠如冰泉的聲音傾瀉而出。
「臣十六入仕,為官近十載,一事無成,自覺有愧天恩,無顏立侍君上,今欲請辭歸鄉,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滿座寂然。
「世子殿下倒是打得好算盤,進則立於廟堂攪弄風雲,退欲東籬採菊植杖耘耔,謝氏數百年底蘊,應當足夠殿下逍遙一世吧?」趙澤風嗤笑一聲,忽然出聲道。
趙澤風這話一出,眾臣心下齊齊一抖,這不就是明著嘲諷謝淳風光過了,眼見不對就想激流勇退是認慫嗎。
「崇光。」
「陛下見諒,末將初入京城,學不來那麼多規矩方圓。」趙澤風努了努嘴,一副嬌矜小輩的模樣。
「行了,退回去,沒讓你說話。」
「是。」
趙澤風退回後,謝淳又繼續開口道:「另有一事,臣才疏德薄,定國公世子一位,亦請陛下收回。」
聽見這句話,陸擎洲微微合眼,目光如劍掃向謝淳。
「你應知曉,謝家人丁稀薄,到你這輩,嫡出子孫便只餘下你一人,若這世子之位你不要,數十年後定國公之位便要易姓。」
虞朝爵位只有嫡子能夠繼承,當今定國公只有謝淳一個嫡子。雖說定國公還另有兩個嫡親兄弟,但這兩人,連同他們的嫡系子嗣都已亡故,定國公府如今已只餘一脈。
「臣意已決,家父亦無異議。」謝淳只道。
陸擎洲看著謝淳,沉默片刻道:「謝家助我朝開國,居功甚偉,若朕准了,著實令人寒心,謝卿既有意離京,那便外調吧,南郡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謝卿可好好休養些時日。」
「……」謝淳靜立片刻,薄唇微啟卻沒出聲,最終還是謝恩歸列。歸列時,不遠處的趙澤風一聲低哼,似是嘲諷。
謝淳的事告一段落,眾臣又沒了聲響,陸擎洲覺得時機已至,便掃視一圈出聲道:「鍾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