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謝樽起了個大早,天又下起小雪,層雲將清晨本就淺淡的天空壓得灰濛濛的一片。
令謝樽有些驚訝的是他一推開門就聞到了一股米粥的香氣,不遠處的膳房已經有白霧騰起,讓人只看一眼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暖意。
「怎麼起那麼早?」謝樽倚在膳房的門框上問道。
「平日也是這個時候。」
陸景淵說著,將一旁碗中切好的青菜碎末倒進了鍋。
「今日若是無事,我帶你去城裡轉轉如何?」謝樽說著走上前從櫃裡拿出兩個碗來放在了陸景淵身邊。
「好。」
青菜下鍋不久後,陸景淵就把粥盛了出來,兩人相顧無言地喝完粥,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往書院的渡口走去。
撐船對於謝樽並不是什麼複雜的事,謝樽把船夫打發走後,自己握著木槳,帶著陸景淵往岳陽城划去。
船上有火爐煮茶,驅散著湖上的寒涼之氣。
風露正沉,冬日湖上枯敗,只剩幾支殘荷,寒煙漫籠之下,天地間似是只有灰白兩色。
陸景淵披著大氅坐在船篷里,看著謝樽毫不費力地一下一下撐著小船,船晃晃悠悠地飄動著,盪開的波紋都顯得輕緩悠然。
「景淵。」謝樽突然開口道。
「你可有想過,若有朝一日這岳陽不再安全,你要怎麼做?」
應無憂是岳陽書院的祭酒,在岳陽書院這座孤立的小島上,自然有能力護得陸景淵安穩,但若是這位祭酒不再忠於陸景淵,這岳陽便一刻都待不得了。
謝樽並不如何擔心,以陸景淵的能力,想必早就料想到這天。
但他並不了解陸景淵,兩人說來,也僅是萍水相逢而已,對方如今背後有幾層實力他都不知道,更別提知曉對方的計劃了,心底還是或多或少會有些不安。
謝樽看著遠處瀰漫著薄霧的江面出神。
他偶爾會覺得矛盾,如今天下太平,陸擎洲治下的虞朝出乎意料得有昌盛之勢,在這樣的形勢之下,他該怎麼做,陸景淵又該如何處之?
在一切未知之下,謝樽每往前走一點,都有一種踩在雲上,下一刻就要墜入深淵之感。
謝樽心底並不明晰他心底對陸景淵有何期望,究竟是爭還是不爭?
謝樽在心底長嘆一聲。
但有一點,在有需要時,他會盡力護住陸景淵。
即使……沒有那一紙卦文。僅僅將對方當做小輩,或是友人。
那麼,陸景淵又是怎麼想的呢?
謝樽回頭看去,陸景淵被掩在船篷中,從他的角度,只看得見幾片衣擺和灰黑的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