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樽的手掌算不上細膩,常年練劍,掌心覆著一層薄繭。
到快要走到江邊的渡口時,謝樽才像是找回了不知飄到哪裡的神思開口道:
「現在時辰還早,怕待會兒餓了,我還帶了些新鮮麵條,到時候……」
「嗯,好,我記得的,會煮軟些。」
「……」謝樽又被噎住了,「我來,沒讓你做。」
對不起,他不該在上次陸景淵早起煮麵煮煮得太硬時笑他。
「不必,此事我也練習了一番,正好讓你看看成果如何。」陸景淵放眼看向江邊那個小小的渡口,一眼便看到了一艘停靠在岸邊孤零零的小船。
「也行。」他倒是也挺樂意什麼都不干坐著等吃。
小船推開波紋,緩緩飄蕩在江面上,謝樽將船劃到遠離岸邊的開闊江岸上就收起了船槳,與陸景淵相對而坐。
與之前在岳陽湖上寒霧漫籠的模樣不同,此時江上水天明淨,兩岸青山被水霧日色映得暖翠。
「這面具你要一直戴著嗎?」陸景淵看著臉上覆著的面具說道。
出了蘆浦一路走來,兩人面上戴著的面具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了,畢竟蘆浦之中再熱鬧,那鑼鼓聲也喧騰不到外邊來。
平日裡在外若是戴著這一副儺面,實在是有些過於引人注目。
「不用,你取下來放著就好。」謝樽悶聲道,隔著一張面具,想來現在陸景淵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他也能放鬆一些了。
他最近也算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眼見著院裡放的那缸荷花都要謝盡,他才算是正式下定了決心。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若是心悅一人,至少應當做到坦誠。
但之前他身上積壓的未知太多,沒有資格對任何人說出喜歡,他身上未知可能帶來的風險,他不想波及到他人。
而如今不同了,他們一夜之間變成了舊交故友,甚至比那要更加親近。
他的擔憂和堅持已然轟然瓦解。
謝樽看向了不遠處的澄江之上飄過的幾葉漁舟,覺得心中滿溢而出的情緒如這江水一般,靜謐而磅礴。
他心中也想過他也許並非陸景淵口中的那位兄長,一切可能是巧合,或者是一個精心編織的局。
但是……縱然知曉世事污濁,他也很少會以惡意去揣摩。
他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也有為自己一切決定付出代價的覺悟。
所以如今他願意為自己的心之所向作出努力。
謝樽再轉眼向陸景淵看去時,對方已經將自己的儺面取下放在了巴掌大的矮桌上,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