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答應,你帶來的親衛、侍從、醫者、工匠……三百六十八人,一個都走不了。」
「這臉皮撕破得當真迅速,半點情面不留。」謝樽臉上掛著諷刺的笑,兩人之間瞬間變得劍拔弩張,連停在兩人身邊的鷹隼都感受到了氣氛的驟變,變得不安了起來,
不等完顏晝再說些什麼,謝樽便淡淡道:「可以,我答應你。」
半月後立春將至,北境冰雪尚未消融,但謝樽卻已經等不及了。前些天他又接到了陸景淵傳來的信,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使團必須即刻啟程。
謝樽最後望了一眼庭中的殘雪,然後輕輕合上了窗戶。
於他而言,此時的使團只是累贅而已,他一個人縱然有萬般能耐,也不可能同時保住三百六十多人,而只要他們安然離開,上京的城牆再高也困不住他。
立春那日,上京城中的侯府蕭瑟地如同深秋寒林,謝樽獨自醉飲高台,杵著額頭靜觀周圍的陌生面孔忙上忙下,灑掃庭階。
「懷清。」完顏晝拾階而上,鼻翼間儘是青梅露的香氣,他緩緩走到謝樽面前,垂眸將一個八角木匣放在了矮几上,「他們已經啟程。」
謝樽看向木匣,半闔著眼問道:「這是什麼?」
「我知道困不住你,便只能出此下策了。」完顏晝將木匣輕輕打開,一顆深褐色的藥丸赫然躺在上面,散發出幽幽苦香,「只是幾個月不能動武罷了,不會傷了身體。」
謝樽抬眼看向他,似笑非笑道,「我問你,他們是否能安然離開,不會遭受來自任何人的截殺。」
「這一點我絕不騙你,我以十六部二十四古神之名發誓,若有違此事,便挫骨揚灰,不得善終。」
「好。」
藥丸入口頃刻便已化開,清苦的藥液順著喉嚨流下,讓謝樽本就畏寒的身體瞬間變得冰冷,臉上被酒氣熏出的血色也漸漸退盡。
「不必確認了吧?」謝樽咳了幾聲,嘶啞道。
完顏晝望著他,沉默良久緩緩說道:「對不起。」
「完全沒這個必要。」謝樽內心靜如平湖,不起一絲波瀾,「你我立場不同,對於敵人,你的手段已經算得上溫柔了。」
完顏晝駐足許久,最終嘆息一聲。他一直都清楚他從未走入過謝樽的世界,但無妨,他所求也不過有他作陪而已。
完顏晝將閒置一旁的兔毛大氅蓋在了謝樽身上,低聲道:「今日傍晚是立春上祀,來看看吧,他們……很歡迎你。」
當太陽日漸西沉時,謝樽拒絕了前來接他的車馬,一步步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