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威西出後他們趕了許久的路,只在虞朝最西部的邊境補給了一次而已,自那以後他們北上沿著天山南緣在荒原中一路向東狂奔,到了今天幾乎彈盡糧絕。
「嗯。」謝樽從一旁掏出羊皮地圖,隨手撿了塊燒剩下的木頭劃了根線,又點著伊州說道,「離伊州只有半日的路程了,明日一早讓弟兄們多吃些。」
「我們繞到伊州,打劫烏蘭圖雅的輜重去。」
自二十部全面發兵南下,伊州的城防就只剩下了兩千餘人,雖然這座精心打造的城池被作為烏蘭圖雅的後路保護,短時間內必然無法攻破,但拿些城外往來的輜重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況且他們如今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五原郡北端,與陸景淵一同夾擊烏蘭圖雅,因此不能在這裡耽擱半點時間,每遲一點,長安的危險便多上一分。
「可若是動了那些東西,我們的行蹤必然暴露。」沉玉撈起鍋里的鹽布,然後把又干又冷的饃餅給扔了進去,那饃餅已經被凍得掰不碎了,只能煮一會才能勉強戳散用來果腹。
「若是如此,我們不如想些別的辦法。」
他們千辛萬苦地繞行千里,一路餐風飲露,就是為了避開所有耳目,悄然潛入烏蘭圖雅後方斷其後路,將他們徹底堵死在黃河環繞的晉地剿殺。
若是被提前發現行蹤,讓烏蘭圖雅得以及時向北撤回草原的話,一切努力和犧牲就都將化為泡影。
「沒有其他辦法。」謝樽嘆了口氣,「如今北境列一字長陣,將我們的各個關口盡數壓制,完全隔絕了我們向南求助的通路,若有缺口,我們又何必繞那麼遠的道?」
「只能賭一把了,賭糧草被劫的戰報暫時不會去到烏蘭圖雅案頭,賭我們能在她作出反應之前趕到五原。」
五日後,五原,桌子山東北大營。
明亮溫暖的營帳中,烏蘭圖雅坐在王座中央緩緩嘬飲著熱酒,將手中的戰報看罷放在了一旁:「伊州被劫了……十幾日而已,他沒有迷失在那片沙漠戈壁里,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還真讓你給蒙對了。」完顏晝大刀闊斧地坐在一旁,拎著酒罈將裡面最後的酒液灌入了喉中,辛辣冰涼的烈酒一路灼燒而下,在他腹中燒成了一團。
「這可不是蒙。」烏蘭圖雅瞥了一眼倒了滿地的酒罈,額角青筋一跳,面無表情地說道,「難道你當真相信他會被依拉勒重傷到臥床不起,再難上陣?」
完顏晝聞言大笑幾聲,舉起酒罈敬遠方,目光中似有悵然與自嘲:「重不重傷可不敢說,畢竟螞蟻噬象並非奇事,英雄死在哪裡都不奇怪,本王只是相信他就算少了胳膊少了腿,也會爬到陣前一劍抹了本王的脖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