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我陪你。」謝樽輕輕吻住他尚且冰涼薄唇低聲呢喃道。
若當真蒼天薄我……他會用餘下的時間為陸景淵織造一個永不停歇的夢,支撐他走過沒有他的漫漫長夜。
建寧一年十二月初五,虞朝僅以四萬人大破敵軍十二萬,於弘化一戰大捷,以此一役破萬軍,斬雙王,拉開了虞朝全線反攻的序幕。
十二月初十,昭元帝陸景淵攜兩萬禁軍日奔夜馳,終於攔白鹿將軍仆散元貞於渭河畔,以十六部皇帝完顏晝的屍身與其弟仆散元殊為易,不費一兵一卒便使之自刎與萬軍之前,以慰先帝在天之靈。
與此同時,武威侯謝樽執帥印號令全軍,五日內滅殺敵軍六萬八千餘人,俘虜兩萬之眾,以雷霆之勢結束了晉中的混亂局面,隨後又立即領兵趕赴武威安西,驅弛數百里重鑄西北防線,將兩地餘下的北境殘黨阻隔於關城之外。
可如趙澤風所言,即使戰火漸熄,虞朝亦是山河飄零,關山難愈。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區區一年時間,河東三十六郡歷經四百餘場戰役,城破人亡,萬民流離,趙家玄焰軍全滅,十八萬守軍十不存一。
河東破碎至此,另一邊的武威安西也並未好上太多。
自建寧一月初十開始,兩地鏖戰兩月之久,失地十之三四,殺敵十萬之下亦自損十萬。
武威守將謝星辰斷臂重傷,差一點就不治身亡,而另一邊……安西將軍簡錚及其副將蕭雲停身死,連屍骨都未尋得,只有一柄陌刀掛著一面赤旗插在高丘之上靜看殘陽。
截至建寧二年一月二十,戰火徹底止歇,未寫盡的功名簿已然厚比人高。
謝樽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肅清西北,終於在一個大雪將至的黃昏再次回到了武威城中。
火冷燈稀霜露下,昏昏雪意雲垂野,謝樽守在謝星辰床前,皺眉看著婉婉為他換藥,每當身邊銅盆里的水被鮮血染紅一次,他的心臟就像被碾碎一般陣陣抽痛。
「如何了?」謝樽擰了軟帕,心疼地擦拭著謝星辰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這一月以來忙於戰事,他只在最初匆匆看過一眼正昏迷不醒的謝星辰,就立刻領兵策馬北上了。
「雖然還是天天復發,但命肯定是保住了,侯爺無需擔心。」婉婉抿著唇將藥包好,又打了個平整漂亮的結,「還好沒太多內傷,只是沒了右手……他以後恐怕再也引不了弓,握不了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