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行路不易, 謝樽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除夕前兩日看見了長安的輪廓,這條路他不知走了多少次, 但似乎每一次都是披風被雪而來。
陸景淵在城前等他,明明說過若是下雪便不必來了。
謝樽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 卻仍是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他將車簾放下,裹起了掛在一旁的狐裘交代道:「你們先回侯府吧, 不必等我, 早些休息。」
白雪細碎如玉, 隨風穿行時如飛花拂身。
「那麼冷的天,我直接過去不就行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謝樽握住陸景淵即使揣了手爐也依舊冰涼的手,有些心疼地揣在了懷裡,「都凍成冰塊了。」
「若非事務繁多, 我會去驛館接你。」陸景淵反手牽住他上了馬車,將沾了雪的狐裘換成了柔軟的絨毯。
車裡燃著上好的炭火, 不燥不熱, 溫和怡人。
謝樽一上馬車就陷進了柔軟的絨毯,順便接過了陸景淵遞來的……紅棗枸杞薑茶?
「崔墨說你該少喝酒茶, 這個很好,還能養氣補虛。」
「也行吧……」然而謝樽喝了一口就把它放在了一邊。
馬車晃晃悠悠地向前, 謝樽杵著下巴看陸景淵往還在淺沸的薑茶里又投了兩塊紅糖:「所以……兜兜轉轉那麼些年, 殿下還是像年幼時那樣,白日裡推了課業和臣一道出去遊山玩水,半夜回去挑燈夜讀直至天明。」
「嗯, 很辛苦,所以哥哥要補償我才是。」陸景淵說著打開溫了許久的食盒, 將裡面精緻可愛的點心一碟碟拿了出來,「先吃這個,是我親手做的。」
一碟謝樽最喜歡地邊緣微微焦黃的小糖餅被放在了最前面,上面漂亮的焦斑引地人食指大動。
陸景淵輕輕拭去謝樽唇角地一絲糖液,看著飛速消失的糖餅有些鬱郁。
自回到長安後,中正殿都快被摺子給淹了,即使他已經將其分下去了不少,也仍是需要燒燈續晝才能勉強消減。
這樣一來,他實在做不到像在外遊歷時那樣,每日花上幾個時辰給謝樽變著花樣做些好吃的了,甚至這一碟子糖餅都是因為除夕將至,眾多官員沐休後摺子少了許多才得以抽空做出來的。
「補償?」謝樽隨意地重複了一句。
「好吧,那這幾日我陪你批摺子好了,儘量讓你多抽出些空來……不是說今年的元夕燈會別樣盛大嗎?到那時我們再出來夜行觀燈,好好玩上一場。」
陸景淵對謝樽說的「批摺子」一事不置可否,只假裝無事發生地回應了今年的元夕燈會的事:「嗯,是謝淳的提議,除了擴大規模外,還添了一場用作悼念亡者的簡單祭儀,屆時燃燈三日,祭神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