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张垣和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看着教案。
突然,搁在抽屉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拉开抽屉,推推眼镜,看到黑白手机屏幕上,一个备注是“财神爷”的号码发过来一句话:
【中午12点,老地方见。】
张垣心里一惊,赶紧回了个“好”。
12点,张垣一阵风一样地赶到离学校三条街的一个茶楼,在二楼的老座位见到了这位“财神爷”:一个大腹便便的、戴着金表的中年男人。
张垣满脸堆笑:“汪老板,今天有什么指示啊?”
汪老板哼了声,直接道:“张老师,你挺不知足啊。”
张垣一脸莫名其妙:“啊?”
汪老板道:“说好了给你返10个点,你们采购40万的教材,你独独拿走4万块,还嫌少?”
张垣更莫名了:“我没有嫌少啊——4万块,我一个月工资也就5千,我怎么会嫌少?”
汪老板的脸油光光亮锃锃的,低吼道:“不嫌少?!不嫌少你深夜打电话给我,非要调成20个点?!我他妈一共就赚你们20万,你想一口气吃8万?!你不就是帮忙说服其他人选我们的教材吗?!我跟你讲,张垣,你不想干,多的是人想干!”
张垣低声道:“哎哟汪老板,这,这误会啊!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电话,我可没有提过这个要求啊!”
汪老板嗤笑一声:“少在这儿跟我装了!你说的那些细节,那些细节只有你知道!你还在电话里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同意,你就去举丨报我,说我的教材质量低劣,还有黄丨色丨插图!”
张垣也有些急了,头顶上一颗颗的冒着汗:“我说了不是我打的电话!我昨晚手机一直关机充电根本没用过!是不是有人嫉恨我,嫉恨我能搭上汪老板你这条线,故意来坏事的!”
汪老板盯着这声音都开始发抖的男人,似乎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假。
张垣赶紧道:“汪老板,你想想,我天天装孙子伺候那帮傻x学生,二逼领导,累死累活才挣5000块,这帮你动动嘴皮子的事,稍微冒点风险就能拿几万块,我傻啊我不干?”
“而且,咱合作也不止一次了。上次那版课外阅读教材,您赚了10万块,我拿了1万,我已经挺乐呵的了,从来不嫌少啊。”
“我猜,搞不好是周围有人嫉妒我,想把这个生意抢走,才冒充成我给你打电话——给你打电话的,肯定不是这个手机号吧?”
汪老板点了下头:“是另外一个号,打过去就没人接了,但说话的声音,和你一模一样!而且,还知道上次那版教材油墨不合格的事!这件事,不就只有你我知道?!”
张垣思忖着:“也有可能是其他人跑去做了检验,然后故意恶心我们……总之,汪老板,你相信我,我绝对是要紧紧抱住你大腿的,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
接下来张垣又赌咒又发誓的,总算哄住了这位财神爷。
最后,张垣答应回去好好找一找,看是谁要坏他们的事。
在张垣前倨后恭地送财神爷出茶楼以后,坐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一直在戴着耳机喝茶的洛岩,摘下耳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天下午。
被中午那件事吓得不轻的张垣,一直心神不宁。
他把和自己有仇的,以及有可能嫉恨自己的人,一个个排查了一遍,实在想不到会有谁,既知道那么多事,还能知道汪老板的私人号码,还能伪装成自己的声音。
总不可能是神仙,是鬼魂吧。
他徒劳地抓着头皮,抓得都快出血了,也没想出来是谁在搞事情。
下午五点,又到了校内广播的时间。
每天下午广播台都会播放一些同学们送过去的文章、录好的歌曲什么的,也算是学校的一个特色。
往常张垣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站起来跟着里面的歌曲哼哼两声,或者和其他人一起点评一下,但现在,他只嫌这个声音吵得慌。他忍着烦躁,想要把办公室的门窗全关上,正听见小主持人用甜美的声音播报着:“今天我们收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录音,是一段即兴表演的戏剧,大家一起来欣赏一下吧——”
【张老师,你挺不知足啊。】
【说好了给你返10个点,你们采购40万的教材,你独独拿走4万块,还嫌少?】
【我没有嫌少啊——4万块,我一个月工资也就5千,我怎么会嫌少?】
【我苦哈哈受一个月气,我天天装孙子伺候那帮傻x学生,二逼领导,累死累活才挣5000块,这帮你动动嘴皮子的事,稍微冒点风险就能拿几万块,我傻啊我不干?】
【而且,咱合作也不止一次了。上次那版课外阅读教材,您赚了10万块,我拿了1万,我已经挺乐呵的了,从来不嫌少啊。】
广播的声音很响亮,很清晰,回响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安静。
宴倾寒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张垣,已经腿软得站不稳,满头满背都是冷汗。
很快,校长带着学校的保安,冲进了办公室:“张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吃了多少回扣?!给学校整了多少毒丨教材?!”
“不,不是,我,我可以解释……那不是……不是……”张垣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
他扶着门框,惊惧地看着校长,看着周围的保安,看着办公室外瞠目结舌的同学。
他胡乱张望着,倏然望见了人群中一双黑漆漆、阴沉沉的眼睛。
对!宴倾寒!我怎么把他忘了!是他!
慌不择路的、已经不剩什么理智的张垣,颤着手指向宴倾寒,对校长道:“校长,是他陷害我!一定是他!他一定是恨我整他!恨我换了他参赛的作文!他前几天就想对我动手!”
“一定是他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