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槐树村了啊,有下的吗?有下的吗?”司机在前面高声喊着。
原来是到站刹车了。
惊醒过来的洛岩,手握着拳头揉了揉眼,却感到手心里有什么东西。
他摊开手一看,心差点跳出胸膛:
那是一枚羽毛。
一枚颜色昏暗的羽毛。
就在洛岩惊疑不定的时候,身边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多么特别的羽毛啊。”
洛岩抬头一看,发现竟是熟人,或者,熟“魂”。
是那位最早来乘船,没有渡河却依然把金苹果给了洛岩的阿婆。
如今,阿婆依然衣着整洁。
但她身边,没了那孩童的身影。
洛岩忙起身道:“婆婆您……”
阿婆坦然一笑:“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啦。”
洛岩便明白,那无法渡河的孩童,已烟消云散了。
阿婆示意洛岩坐下,自己也坐到洛岩身边,声音里带着点儿唏嘘:“我啊,我知道自己已不能渡河,就趁着最后的时间,再去外面看看吧。”
洛岩知道,阿婆离开了村子之后,很快也会神魂无存。
只是,阿婆为何要同自己说话?还提到羽毛?
这……不可能是巧合吧?
阿婆看着前方,表情平静而超脱:“其实,我们没有资格妄议主人的决定,更不能对人透露主人的意图。”
洛岩听得好生迷惑。
阿婆又道:“小洛管家,那个小镇上,有许多有趣的传说,其中一个,是关于一只特别爱美的鸟的,你可知道?”
洛岩忙道:“我从书里看到过。”
那本《古镇民间传说》里,用了大概两百字,记录了一种爱美又骄傲的鸟:
传说在山林间,有一种特别好看的鸟。
鸟儿有着最美丽的羽毛,连月亮都要相形失色。可惜这种鸟儿都很短命。
因为,这种鸟儿太骄傲了。
一旦它开始掉毛,它就会难过得生不如死,最后跳进火里把自己活活烧死。
洛岩当时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并未多想,更没往心里去。
毕竟,这就是一个无头无尾,既不惊悚也不迷人的小故事而已。
阿婆为何要特意提到这个故事?
等等。
……爱美而骄傲的鸟。掉毛的时候难过得生不如死。
洛岩心里,猛地跳出了几句话,几句快要被自己遗忘的话:
“到了冬季,还会再换一次毛。”
“换毛的时候,注意一定要让他吃饱,不能饿着;还有让他保持体温恒定,不能冻着……有劳小洛管家多陪陪他。”
是了!就是这里不对!
这种说法,哪里是把景焱当成“灵力虚弱,不得已化成鸟形”的人?
如果景焱真的不是鸟,那他的换毛掉毛根本就不应该有规律,翁医生怎么可能预知,景焱的换毛期是什么时候?!
洛岩又低头看向手中的羽毛,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阿婆依然直视着前方,声音已有些哑了:“我啊,活了太久太久了……”
“照理,我应该不会再为什么感到遗憾,感到难过了……”
“可是啊,我还是不愿意看到阴阳相隔,不愿看到河边骨,梦里人……”
洛岩瞳孔一缩:“景焱他……?!”
阿婆只道:“要下雪了。”
洛岩往窗外一看,发现不知何时,空中当真落下了细小的雪花。
“那个村子哦,一旦大雪封路,就要明年三月才能进去咯……”
洛岩浑身一冷,猛一下站起来,大声道:“师傅,前面麻烦停车!我要下车!”
团子,你这又骄傲又黏人的团子,你到底在搞什么?!
你这些日子,收起自己的本性,在我身边装成个温尔文雅的斯文好青年,到底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