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之围被解后,袁柏清传出来了消息,他避在外国友人开设的安全区里,侥幸躲过一劫,他现在已经前往西南了,据亲眼所见的周烨柏所说,袁柏清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曾经的富家子弟,如今整个人都笼罩着一股丧气,宛如这进入春天后,依然阴云密布的天空一般。
“大概会下一场大雨。”柳非看着这个天气,有些发愁,她的腿伤虽然调养之后好了很多,但是在这样的天气,依然会隐隐作痛,只是她更担心的,其实是刘小别。
她把自己的止痛药都放到了刘小别藏着的药瓶里。
刘小别最终还是让柳非先行去西南,两个人要在徐州,就此别过。
“你一定要来找我。”临行之前的某天,柳非说道。
“好,我会的。”
其实徐州会战已经要打响了,因为南京已经被占的事情,要想去西南就必须换条线,柳非走的很不容易,而且刘小别甚至没能来送她,据说是去了滕县。
柳非坐的那班火车刚走,后面的铁轨就被炸断了,她坐在火车上翻着自己的包,忽然神色一凛——她的包里哪来的这么多药?
好像临行前,周烨柏是塞到她包里什么东西的,而且也是他说,刘小别不能来送她的。
她焦急的翻着这一瓶瓶写满了外文的药,突然怔住。
瓶子上有血迹。
“这位女士,你怎么了吗?”乘务员来给旁边的人添毯子,忽然发现这里坐着的一个姑娘居然抱着手里的包在无声的痛哭,他留意到她手中的药瓶,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柳非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丢了一瓶药。”
她现在只希望刘小别可以平平安安的,让她折十年的寿都可以的。
再度见到刘小别的时候,柳非已经习惯了每日在昆明躲避轰炸,她住的地方离西南联合大学很近,这里有很多学者教授,有不少甚至还是刘小别当初在燕京大学旁的小巷子里的邻居。
“原来你是那个小伙子的爱人啊,他看起来挺踏实的,我的书之前找不到了,他还帮我找回来了呢,而且对答如流的。”“你就是柳记者呀,我们看过你的报道……”
身边依然有善意存在,柳非在这里,依然没有忘记微草的那句“区区微草,生于毫末,毫末之草,可以成原”,她一边搜集着相关消息,一边继续发展微草在昆明的力量,静候着其他人前来联系她。
那日她在炮火轰炸后的断壁残垣中,看到了刘小别。
她惊喜的尖叫都差点窜出喉咙,直接叫出来他的名字,却在看清楚他的模样之后,全数抑制了回去。
“你瘦了。”柳非只开口说出这么一句,就失声痛哭了出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却抹了自己一脸尘土。
“我还想再抱抱你呢,为什么会这样啊。”她埋进刘小别怀里痛哭,伸手握住了他已经空了一只的袖管,“我们之中,数你射击学的最好,数你写字写的最好看……”
为什么要让他遭遇这些?!
“别哭了,我来找你了。”刘小别亲亲她的额头,让她把满腔不平都克制了回去,现在满腔不平还有什么用呢,他至少来找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