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潋被身后的载沣吓了一跳,躲到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看了半天,才敢站出来冲着载沣傻笑道,“哥哥这么晚了怎么还出来呀?”
载沣低头瞪了瞪载潋,而后一把推开载涛的房门,冷冷扔下一句道,“你喊那么大声,半个院子都听见了!我不出来管管你,难道等着阿玛额娘叫你过去?”
载潋心里暗暗叫苦,自己被载涛欺负了一天,满肚子的苦水还没地方倒,好不容易夜深人静了想找载涛算账,还让载沣给发现了。
载潋见载沣已经走进了载涛的暖阁,自己也不好当着载沣的面盘问载涛,心里又怕载沣骂自己,于是转身就要跑,却被载沣给拉住了衣领道,“来都来了,还躲什么啊!”
载潋转过身去忙假装笑道,“啊!我没躲啊!我就是想等载涛穿好了衣裳再进去!”载沣拉着载潋就往载涛房里走,淡淡道,“不用了,他就没睡。”
载潋进到载涛房里才发现载涛果真没睡,一个人坐在书案后偷偷摆弄着什么,载潋此时一见载涛一脸得意的模样就生气,也顾不得载沣此时还在自己前面站着,便冲上去质问载涛道,“载涛!你今儿到底什么意思啊!你总拿我和载泽开什么玩笑啊!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载涛此时盯着载潋不说话,等载潋吼完他便望着载沣装可怜道,“哥哥你看她!哎……一点不理解我苦心!我要不把载泽哄高兴了,咱们今儿怎么回来呀?哥哥你说是吧!”
载沣此时长舒了口气,转头看看自己的妹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最后只道,“行了载涛!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呢啊?别总拿潋儿取乐了…她都说了不愿意,你总说也不好。”
载潋此时转头望着载沣,满眼都是赞同的目光,一个劲跟着点头说是,等载沣说完才转头看着载涛又道,“就是!都是哥哥,差距怎么那么大啊!”
载涛此时抬头瞥了瞥载沣,又瞥了瞥载潋,做出一副极为失望的样子来叹气道,“哎……我这个当哥哥的可真失败啊,让妹妹当着面挤兑……那行了!我给你准备这个礼物就不送了,我自己留着喽!”
话毕后载涛将自己一直在书案下偷偷摆弄的东西向里推了推,载潋伸着脖子想看却被载涛用身子挡住了,载涛藏好了东西便起身推着载沣和载潋向外走,嘴里念叨着,“你说完也痛快了,快跟着你好哥哥走吧!我得睡觉了。”
此时载潋的好奇心全被载涛给勾起来了,她就想看载涛到底在书案下藏了什么,一路上和载涛扭着劲不肯走,直到门口处才转过身来笑道,“哥哥啊,你准备了什么给我啊?总得给我看一眼吧!”
载涛见载潋果真上了钩,心里得意得很,嘴上却说道,“哎,也没什么!你都有好哥哥了,用不着我了!你快回去吧,我睡觉了!”
载沣此时站在一边看载涛演戏,又看着载潋上了钩,却不能说破,只得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载潋扯住了载涛的衣袖,左右摇晃他,求道,“哥哥啊,我没说你不是好哥哥啊……再说你都给我准备了,总得给我看一眼嘛!”
载涛此时任由载潋左右晃他,头向上仰着也不看载潋,载涛越不理载潋,载潋心里越急,最后她直接攥着载涛的手说道,“哥哥要是不给我看,我就不走了!”
载涛此时才“噗嗤”一声笑出来,转了身就向回走,冲载潋勾了勾手,道,“过来吧!”
载潋立时兴高采烈地蹦过了门槛,跟着载涛向屋里跑。
载涛蹲在地上将自己藏在桌子下的东西拉了出来,又拉出一副绑得结结实实的支架来,将上面的东西架牢固了,才掀开上面盖着的布,随后冲载潋笑道,“我可是说到做到,照相机!”
载潋看得眼睛里泛光,一会看着载涛,一会又看着照相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良久后才猛然从惊喜中抽回心神来,蹿上前去一把搂过了载涛大笑道,“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载涛此时也忍不住跟着载潋一起笑,心里暖盈盈得高兴极了,半晌后她才低头问挂在自己身上的载潋道,“那你说……我算不算好哥哥?”
载潋欣喜地一个劲点头,笑道,“当然是了!不过……你总拿我和泽公开玩笑的事,我还是不乐意!”载涛听后“嘿!”了一声,还不等他说完,载潋便继续笑道,“不过现在扯平了,你以后只要不再说了,就是好哥哥!”
载潋心满意足地回房去休息了,载沣才从暖阁外的回廊上走进来,见载涛正收拾着书案上的几本书,便淡淡道了句,“先别收了,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
载涛忙放下手里的书,跟着载沣到茶几旁边坐了,载涛还没开口问载沣到底要说什么事,载沣已开口道,“我也觉得,你以后别总拿载泽的事逗潋儿了,太后上次也提过他们二人的事儿,你也知道潋儿不愿意。”
载涛此时才狠狠叹了口气,见载沣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说,才肯明白直接地说了,“哥哥啊,你怎么还没明白?我这也是为潋儿啊!若潋儿将来嫁给载泽,总算是桩安稳太平的婚事,若没个人让她收收心,我只怕!……她一天都惦记着皇上!皇上哪儿是她该想的啊?”
载沣只感觉浑身上下一阵激灵,原来载涛的用意在此。可惜自己的思维方式向来是与载涛不相同的,所以才总是后知后觉。
载沣犹犹豫豫,半晌才结巴着开口,“可…可说到底,潋儿是不愿意的啊!你这么做,只能让她更抗拒……”
载涛摇了摇头,只道,“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愿意让潋儿高兴啊?可太后上次都把话说出来了,证明她心里早就想好了,还容得潋儿不愿意吗?咱们可别给她留不该有的幻想啊……”
载沣到最后也不能接受载涛这样的做法,蹙着眉对他道,“别说现在潋儿还小,就算将来到了年纪,她的婚事还有阿玛额娘给做主,哪怕阿玛额娘不在了……”载沣说到此处缓了缓语气,继续道,“那还有我!我绝不能看着她嫁给自己不想嫁的人!”
载涛见载沣语气如此强烈,也不再和他争论,只得咽回了自己想说的话,在心里劝了劝自己,最后道,“好,哥哥说得是……希望将来潋儿嫁人时,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
载沣再没说一句话,点了点头便起身走了,载涛合了房门才躺倒在卧榻上,他双眼望着漆黑一片的暖阁,心里默然想着,“潋儿啊,你今日能为了他醉得不像样,明日就能为了他犯一切不可能啊……我真希望没有将来那一天,我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载涛缓缓合上了眼,夜仍寂寂的,寂静得能听见窗外细雨敲窗的声音。载涛渐渐起了睡意,夜,仍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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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载潋醒的时候怀里还抱着载涛昨天晚上送给自己的照相机,她梳头的时候低着头左右摆弄手里的照相机,却也摸不出门道来,静心给载潋梳着头,见她一直四处乱动,便不耐烦道,“格格!别再乱动了,头不梳好了哪儿也去不了!”
载潋从铜镜中看了看静心怒气冲冲的眼神,立时安静下来,抱着怀里的照相机老老实实坐着,等静心给自己将头发梳好了,便一溜烟冲出了暖阁,想去问载涛照相机究竟要怎么用。
载潋跑进醇王府前院垂花门外的退省斋里,见自己三个哥哥正围坐在圆桌前用早膳,三个人规规矩矩吃着碗里的食物,一句话也不说。载潋见哥哥们这副模样,不禁发笑,跳过门槛进去笑道,“哥哥们怎么突然就懂食不言寝不语了?”
载潋抱着照相机站在圆桌前看着三个哥哥轻笑,三个人却没有一个人回头理载潋,载潋纳闷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跑上去拍载涛道,“哥哥!你今儿怎么连句话都没有了啊?”
载涛回头冲载潋一阵挤眉弄眼,载潋还没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已听暖阁里间传来一声怒喝,“来晚了还不赶紧坐着!兄长如何给你做表率你都不知道学!一天天就知道同兄长们闹!”
载潋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她僵硬地转过头去时发现是自己的阿玛坐在内暖阁里看着他们,难怪三个人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载潋此时心里大喊冤枉,心想往日里三个哥哥可不是这样“做表率”的,今日就自己最惨,阿玛来了都不知道,还像往日一样大大咧咧。
可载潋也来不及再想更多,立时跪在地上低起了头,冲着奕譞赔罪道,“阿玛息怒,是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和兄长们打闹,以后再不敢这么没大没小了……”
醇亲王奕譞此时才怒气冲冲地从里间的扶手椅里站起来,步履匆忙地向外走,走到载潋面前时停下来训斥她道,“你向来无拘无束惯了,我都不忍心管你,是总想着你还小!可如今你也不小了!总该懂点事了吧?你以后要是再这样,就别怪阿玛狠心了。”
载潋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挪着转向了阿玛站的方向,她心里委屈极了,却一句也不敢解释,载潋听得出来阿玛今天心情欠佳,便叩首答应道,“是……女儿再也不敢了。”
醇亲王奕譞也没再理载潋,更没让她起来,便拂袖离开了。载潋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直到听阿玛脚步走得远了,载沣才跑过来扶起载潋道,“别跪着了,起来吃饭吧。”
载潋此时也不去捡扔在地上的照相机了,跟着载沣在圆凳上坐了,看着眼前的早膳连筷子也不想动。她向来如此行事,阿玛也从没说过什么,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大早上就冲着自己发一顿脾气。
载潋坐在载涛和载洵中间,看着身边两个哥哥都快将桌上的早膳吃光了,仍旧不想动筷子。载洵斜瞥了瞥坐在自己身边的载潋,见她没得吃,便夹过来一个烧饼放在载潋的盘子里,道,“潋儿吃这个,刚烙出来的,芝麻香油的可香了!”
载涛见载潋还不动筷子,便转过头看了看她,才发觉载潋正低着头用手擦眼泪,一点声音也不出地坐在一旁哭。
载涛此时才想起来,载潋虽每天和哥哥们闹,说到底还是个女孩子的,他放下手里的筷子,揽过载潋的肩头,拍了拍她的背道,“不哭不哭了啊!阿玛今儿朝上遇着点事儿,心情不好,就拿咱们撒气了,你别太过心了。”
载潋此时哭得伤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半晌才倒上气来说了一句,“我到底怎么了啊,突然就冲我这么凶!”载洵一听载潋变了声的哭腔,也在一旁安慰道,“阿玛不是故意骂你的,他今天心情不好。”
载潋此时见载沣一直不说话,只闷着头吃饭,便开口问道,“沣哥儿,阿玛到底为了什么事啊?”载沣也不抬头,只顾着吃饭,半晌才道一句,“不该你知道的事少问。”
载潋一听此话,心里更委屈起来,坐在位子上又哭,载涛见状忙哄她道,“行了行了,潋儿别哭了啊!他不说,我跟你说!”
载潋才止住了眼泪,抬头睁着大眼睛看载涛,载涛压低了声音道,“阿玛正帮太后修园子,但现在户部拿不出银子来了,阿玛也没办法,就找太后去说,结果让太后训斥了。”
“修园子?”载潋不解其中意地反问了一句,载涛便笑道,“哦,是清漪园工程。”载涛话音未落,载洵和载沣已异口同声开口道,“是颐和园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