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微凉指尖暖了,江太后的声音也舒缓下来:“此事不必提起。”
佟嬷嬷伺候江太后时间久了,胆子也大些,这会儿便略有些担心:“奴婢怕有朝一日太子殿下知晓后,会与娘娘离心。”
江太后弯唇而笑,声音轻缓:“放心吧,弘儿的心思比你我想的都要细的。”
说起来,过去数十年里,这诺大皇宫,其实没有一人是真正被江太后记挂在心上的。
皇帝赵元霁天性刻薄寡恩,江太后早早看破,所以从不把感情挥霍在他身上。
后宫中的女子们倒是各不相同,也有些是江太后看重的。
只是前朝后宫之间总有联系,加上赵元霁是个喜欢用妃嫔来牵扯朝臣的糟心脾气,所以江太后不太和众妃嫔亲近。
假使是自己喜欢的性子,靠的太近,恐怕会招来皇帝猜忌,反倒对人家不好。
但要是自己不喜欢的,江太后更是懒得多看。
至于皇子们,江太后不曾亲自抚养,更是没有血缘关系。
脸面上自然是能过得去的,演一演祖孙慈爱也不费劲儿,但是心里终究是没记挂过的。
江太后知道自己清醒过头,成了凉薄。
但若非她这般脾性,只怕在先帝在时就被后宫磋磨没了,哪里能活到今日?
与人隔阂,私下筹谋,拿捏住宫中局所,调|教好手上人脉,这便是江太后的生存之道。
如今她也不想改,不愿改,也没必要改。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声音轻轻:“哀家这脾气早就成了型,对外人便罢,如今弘儿与瑶儿关系亲近,以后少不得相见,那就没必要装慈爱,那太累人,至于这次刺杀的事情,也不用说,弘儿会有决断的。”
佟嬷嬷没问,但是眼中却有不解。
江太后没有吝啬,直接说道:“若他猜不出是哀家,自然是诸事皆休,若能猜出是哀家,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声音顿了顿,江太后捧起茶盏,掀开盖子,眼前一片水汽氤氲,声音也跟着模糊起来,“弘儿想要的是皇位,而哀家只是要一份安稳,各取所需罢了。”
至于天家亲情……
赵元霁做下的那些事情,江太后也渐渐知晓。
这种人想要亲情,配吗?
自是不配的。
既如此,江太后并不介意推一把。
把他从龙椅上推下去,把弘儿从下面拽上来。
江太后笑道:“米已成炊,木已成舟,且此事无论如何都是对弘儿有利,他只会谢我。”
佟嬷嬷虽对太子殿下的脾性拿捏不准,但她这许多年跟在江太后身边,见过自家娘娘被弃如敝履,也见过加冕凤冠。
无论是高峰还是低谷,总归娘娘说的都是对的。
于是,佟嬷嬷安了心,脸色也舒缓下来。
江太后瞧着她直笑:“你就是喜欢操心。”
佟嬷嬷笑着福了福身:“娘娘待奴婢好,奴婢这辈子都要操心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