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打量着熟悉的布置,坐下,说:要,谢谢。
热好牛奶,木枕溪放了一杯在肖瑾面前的茶几上,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肖瑾两手捧起牛奶杯,长睫毛在杯子上方抬起来,目光纯粹。
肖瑾道:刚刚那个你前女友?
木枕溪坦然道:对。
肖瑾笑道:你找女朋友的眼光比你选爵士乐的眼光好多了。
明明是沉重的话题,却被她以这样的口吻举重若轻地说出来,木枕溪心里被不轻不重地捅了一刀,酸涩难言,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我随便听听的,网上拉了个歌单。
她是没有肖瑾从小到大的家世底蕴,以前肖瑾听,她就跟着听,不知道具体是些什么,后来肖瑾走了,她还是听,照旧不知道是些什么。
肖瑾莞尔,道:女朋友也是随便找找的?
木枕溪道:不是,是殷笑梨介绍认识的,她对我的感情生活很上心。
肖瑾了然点头:相亲?
木枕溪说:差不多吧。
肖瑾接着问:和我一样?
木枕溪怔了怔,慢慢地点了下头。
肖瑾道:那天如果和你相亲的不是我,遇到合适的,你会她抿了口牛奶,小口地呼吸了下,说,会和对方在一起吗?
木枕溪吐字变得困难:会。
肖瑾转头看了飘窗一眼,再将视线转回来,问:你和她什么时候分手的?
木枕溪说: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
肖瑾道:也挺久了。
木枕溪说:是。
肖瑾道:后来就一直单着了?
木枕溪说:到目前为止是。
肖瑾道:原因?
木枕溪说: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
肖瑾问:她提的分手还是你?
木枕溪道:她。
肖瑾额角青筋轻轻地跳了下,荒唐道:那她还有脸来找你?
木枕溪怔住,突然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肖瑾明白了她那一眼的深意,当年是自己不辞而别,现今她不也是腆着张脸回来找她么?
肖瑾自嘲一笑,略过了这个话题,道:你还停顿几秒钟,她攥紧手里的杯子,凝视木枕溪的眼睛,不敢错漏任何一丝细节,你还爱她吗?
短短几个字,她说得无比干涩且艰难。
木枕溪摇头,毫不犹豫。
接着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其实说不上爱这个深重的字眼,充其量算是喜欢。殷笑梨给她提供了一个途径认识对方,她觉得人家长得好看,喜欢她的长相,约着见了几次面,性格方面都合得来,又喜欢了人家的性格,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这世界上的在一起,不一定都有必须在一起的理由。
那样刻骨铭心的爱,一生只有一次。
肖瑾笑了笑,将杯底的牛奶一饮而尽,说:我去洗澡了。
木枕溪道:好,去吧。
她起身拿过肖瑾面前的杯子,去厨房清洗。水龙头拧开,她察觉身后有一道注视的目光,便扭头看去,肖瑾又站在门口,有话要说的样子。
木枕溪:怎么了?
肖瑾手扶着门框,问:你会和她复合吗?她从木枕溪的表现中推断出了答案,但还是想亲耳听到她说。
木枕溪皱眉,不假思索地说:不会。
肖瑾走了,脚步轻快。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这是她十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木枕溪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肖瑾是怎么出现在酒吧外面的,她猜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跟踪她,现今生气的时效已经过了,何况她根本没生气。与此同时,她更加确定肖瑾还爱着她的事实。
还有,或许是遇到了今晚的事情,措手不及,肖瑾忘了伪装,抑或是没办法伪装,她没发现自己今晚上的表现异常的冷静。
十七岁的肖瑾也很冷静,但不会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木枕溪更倾向于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即便不是所有,也是大部分。从前阵子去学校办入职流程,木枕溪就已经起了疑心了,只是得不到证据去印证。与此同时,心里总有一丝隐晦的感情在作怪,频频阻挠她的理智。
她的工作踏上了正轨,可以独立生活。
是时候了。
木枕溪低头将杯子里的水迹擦干,连同这些日子肖瑾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一并慢慢抹去。
木枕溪在厨房呆了很久,听到浴室的淋浴声停下,听到肖瑾断断续续地哼歌,听到卧室关门声响,关门之前,肖瑾对她说:晚安,木枕溪。
快活得像是欢呼雀跃的鸟儿。
木枕溪扬声回:晚安。
客厅很安静。
木枕溪洗漱过后,坐在自己的地铺上,给殷笑梨发消息,殷笑梨问她:【决定了?】
木枕溪:【嗯】
殷笑梨:【行,我明天请一天假,你过来吧】
木枕溪:【麻烦你了】
殷笑梨:【说的什么话,好晚了,我要睡觉了,有事明天见面说】
木枕溪回了句晚安,在地上躺下,把被子拉到肩膀。
睡不着,她转脸看着漏下月光的飘窗,一地流水般的白色细沙,今晚月色很美。木枕溪索性坐了起来,爬上飘窗,仰头赏月,她肚子里倒真有点墨,平时让她找吟月的诗句还能想出来几句,现在月亮上只有肖瑾的脸,白白净净,瓜子脸,细眉弯眼,明眸善睐。
吱呀很轻很轻的一声。
木枕溪将卧室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隙,从门缝里窥视着里面的动静,床上看得见一个女人平躺着,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胸口均匀地起伏,呼吸清浅。
木枕溪做贼似的溜了进去,甚至没敢穿鞋,光着脚,没发出一点声响,走到了床沿,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木枕溪的床不高,坐在地上也能看到肖瑾的脸,哪怕不开灯,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木枕溪还是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肖瑾翻了一下身,嘴里嘟囔了一声,木枕溪立刻矮身,等听到没动静了,才探头探脑地重新出来。
她在卧室里静静地呆着,房间里开着空调,再怎么夏天,凉意也沁入了骨髓,木枕溪从坐到跪坐,再到半蹲,换了好几种姿势,腿都麻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猫着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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