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枕溪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大碍,下午就出院了。
总监笑着说:你这叫工伤,我是应该的,不然叫苛待员工。
殷笑梨中午下班赶过来,房间里充满了甲鱼汤的香气,再一眼看到了坐在木枕溪床头,穿着职业套装,成熟端庄的女人,一个挑眉,朝木枕溪使眼色。
木枕溪一看就知道她误会了,介绍道:这是我上司,过来看我的,张总。
张总站起来,和殷笑梨握了握手:你好,张寒夏。
殷笑梨说:你好,我是殷笑梨,她的朋友。
张寒夏说:辛苦了。
殷笑梨人精似的,马上看出来这位热情的张总对木枕溪有意思,慰问员工这一整套未免也太亲热了点。扫了一圈,哪哪儿都不错。
张总走了。
殷笑梨啧啧两声:这个张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木枕溪说:你少掺和。
殷笑梨看她这个反应,就明白她知道,继续啧道:质量挺高的。
木枕溪瞪她:我没兴趣。
她先前不确定,张总监和她平时都是公事交流,偶尔聚餐也是全部门一起,没有聊过私人话题,这次病房,示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殷笑梨道:我知道你没兴趣,我这不就开个玩笑嘛。她止住了话题,往保温桶看了眼,又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惋惜地说,我这乌鸡汤白带了?
木枕溪朝柜子努了努嘴:怎么就白带了?留着我晚上回家喝。
殷笑梨又啧了一声,乐了。
接着聊到她的烫伤,木枕溪言辞含糊带了过去,但是这个伤的位置比较不巧,木枕溪一个人上不了后背的药,殷笑梨主动请缨道:我去你家住几天?最近好像不用出差。
木枕溪答应了。
下午,殷笑梨要上班,木枕溪自己办了出院手续,打车回家。
五点的时候,张总监给她发了条消息:【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木枕溪打字回复:【我对象在家做好晚餐了,下回吧】
那边过了五分钟回过来:【好,注意休息,不用急着回来上班】
殷笑梨回来听说张总的主动出击就这么被扼杀在摇篮里,假模假样地同情了一把,说:好惨啊,说不定人现在在家嘤嘤哭泣呢。
木枕溪往她嘴里塞了个剥好的橘子。
殷笑梨两边腮帮子鼓起来,唔唔唔地把橘子消化了,说:办公室恋情确实不好,万一闹掰了,多尴尬。
木枕溪又给她塞了个橘子,把身上的衬衣扣子解开,不耐烦道:哪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上药。
殷笑梨哇了一声:到底是谁给谁上药啊,你这一副大爷的样子。
嘴里抱怨,手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过了药。
木枕溪肤色白且细腻,后背这一片烫伤颜色不一样,看着触目惊心不提,就是区域之广,让殷笑梨不得不多想。她动作小心地给木枕溪涂烫伤膏,再次问道:你这是被什么烫的?
一般人遇到烫的东西,不该是躲开吗?这跟迎上去似的。
木枕溪说:服务员没端稳,不小心泼到我身上了。
殷笑梨皱眉道:泼到背上?你当时不该坐在桌边吗?
木枕溪道:我站着的,她从我旁边路过。
殷笑梨道:这服务员和你有仇啊?这不是照着泼的吗?
木枕溪:
殷笑梨脑中灵光一现,脱口道:你当时和那谁在一起吗?不会是为了护着她才
木枕溪不吭声。
殷笑梨也闭嘴了。
这究竟是什么相爱相杀的魔鬼剧情。
上好了药,木枕溪把衣服重新穿好,因为刚才的问答气氛有点不自然,她站起来问道:晚饭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殷笑梨双手按下她肩膀:病号就不要进厨房了,我去做。
木枕溪惊讶地看她。
这人可是做个早餐都要跳脚,骂骂咧咧的,竟然有耐心做冗杂的晚餐?
殷笑梨挽起袖子,深情地凝视她,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为卿洗手作羹汤。
木枕溪肉麻地抖了抖两条胳膊,接着神色兀自一怔。
她想起那天从书房出来看到的肖瑾系着围裙忙碌的背影。
殷笑梨深情不过一秒,不正经笑道:怎么样?感动吧?
木枕溪提了提嘴角,微微一笑:感动。
殷笑梨对她不走心的神情嘁了声,在冰箱里翻了翻,提溜着食材进了厨房。
***
同一时间,齐音从外面开门进来,边走边嚷道:我好饿啊我好饿啊,今晚上吃什么?
牛排和意面。肖瑾温和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简直就是齐音的救星。
她扑了过去,隔着玻璃门开始夸张地赞美,一会儿英文,一会儿母语,偶尔掺杂几句法语和德语,肖瑾听得脑仁疼,一掌拍在玻璃上。
齐音安静了,坐在餐桌前等开饭。
肖瑾厨艺非常好,齐音早就领教过,餐盘里的深红牛肉酥软,汁浓味厚,咬一口汁香四溢,舌尖的味蕾跟着跳动。
齐音大快朵颐地吃完了牛排,意面也卷了一大半进肚子,才腾出嘴来说话:什么时候能吃到你做的中餐?中餐有好多烧法,前阵子这边公司的人带我去了一家川菜馆,麻婆豆腐你会做吗?
肖瑾慢条斯理地切了块牛排送进嘴里,淡道:不会。
齐音露出一丝惋惜,又问:其他菜会吗?
肖瑾说:做得不好吃,你想吃中餐的话我带你出去吃。
齐音高兴说:好啊。
她点了几个记得住名字的菜,遍布各大菜系,肖瑾记在备忘录里,等齐音有空带她出去吃。
晚餐结束,齐音自告奋勇收拾碗筷,肖瑾没拒绝,回书房拿了本书,靠在飘窗上,借着客厅的灯光看。齐音清理完厨房,去阳台抽了支烟,回来看到肖瑾手边放了杯牛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齐音指着那杯牛奶:你你你你
肖瑾笑了,说:我我我我,怎么了?
齐音闭了闭眼,再睁开,定睛一看,还是牛奶。
你怎么突然改喝牛奶了?她凌乱了半天,才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肖瑾懒洋洋靠着,气定神闲道:有益身体健康。说着抿了一口,嘴唇一圈奶白色的边。
齐音看了她几秒,突然快步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原本摆满冰箱的酒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鲜牛奶和脱脂纯牛奶。
她又走了回来,这回淡定了些:你要戒酒了?
肖瑾仰头将牛奶一饮而尽,低声道:早就该戒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进一步剥离,裂开,新的东西进一步生长,从这几年停滞不前的幼小变得茁壮,吞风饮露,长势疯狂,渐渐趋于饱满。
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齐音不懂,但她知道肖瑾不会说,于是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