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阳城时,御史和老臣一个个上来劝他不要御驾亲征都没能劝住,出征后能开口的人数变少,就更劝不住了。
到平川城时已经接近傍晚,踏上边关的土地时,也只剩一抹残阳。草原人破关而入多日,骑兵本就不擅长守城,能一口气占领全国固然是他们的目标,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抢掠。
这次后撤就清晰地显示出了这个倾向。此前被占领的边城在撤退时都被丢开,原本的金黎边境第一雄关,如今远远看去都充满着断壁残垣的败落感,不用仔细查探,就能看出被刮地三尺后的凄凉。
钱粮人畜,都是第一批被下手的目标。
同样遭受着草原人侵袭之苦的齐军,看到这里都心有戚戚焉,不由得埋怨起带着北军直扑边境线支援的伍明的带兵水平太差。
但他们其实也清楚,这着实怪不了伍明。下方包抄赶到的支援除了追出来的中军,在平川城完成了分兵,一部分留守,一部分和后方抵挡的队伍汇合,完成了双面夹击,将撤走晚了的部落永远留在了北境边境线以内,残存的石勒部和另外几部的败兵仓皇北逃。
齐黎两国加起来幅员辽阔,一场大战从齐军点兵出征算起到现在才打了一个多月,已经堪称闪电般的速度,记载里单是攻防和追击草原时,持续半年的战事都并不罕见。
派出去进城探路的先锋官却不像缓缓走到边城下的大军一样,还有时间感叹,他们谨慎地吹响了提醒城外有诈的号声,提前将消息传了出去。对面带着腾腾杀气狂奔而入的一队人马,单是看着对方马鞍旁挂着的血葫芦,都知道这绝不是善茬。
城中就是有一点不好,高高低低的房屋严重阻碍视线,在这次大战中被推广开来的千里望用处远不如开阔地带,先锋已经快跑到北城门,上了南城墙布防的人手想通知他们对面来了人,都有些晚了。
迎面来的人马看起来大多都是汉人,打眼看过去年纪都不大,身上有着浓重的血气,兴许是在救援下腾出手来的原本黎国边防军也说不定。
……虽然这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他们一路打的军阀兵祸也不少了。
“对面哪位将军当面?”
扬声询问的先锋官握紧了手中兵器,一挥手长弓皆起,警惕着可能是敌人的对面来人,残阳如血,一声沙哑的回答在狭路相逢的两支队伍间响起。
“……镇远将军钟无,特来拜见陛下。”
先锋官一愣,总算从在黎国国内战事中被限制住的脑袋里扒拉出了熟悉的印象。
再一看,可不是吗?据说一己之力葬送了查干雪山附近驻军,被太子殿下招安的玄刀寨寨主,那位军中传闻里相当传奇的钟郎君,不就是以他的半张铁面具和黑刀闻名?他最新的传说故事,是千里走单骑,完成了刺杀草原老可汗的壮举。
这些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做的,那都是能看到军报的各个军中大佬们才知道的事了。但对于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来说,不管到什么时候,有着赫赫战功的传奇英雄总是令人向往。当这位英雄又是恩怨分明、手下无情的做派时,最能吸引年纪小看事情黑白分明的小兵的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