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从提亲到成亲,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足够方锦湖冷静下来。
两人分开换气的时候,方锦湖牵着压着他后颈的手绕到了前方,按在了自己的咽喉处,他的身体半笼在薛瑜上方,声音的震动从指尖传过来,带着血管中生命的汩汩涌动微颤。
“若有朝一日,我背叛了你,记得下手不要留情。”
他浅色的双眼中像酝酿着剧烈的风暴,眨了一下,薛瑜脸上落下一点湿痕。
薛瑜手指微缩,心口闷闷地疼起来,还带着少年气的方锦湖的坚持,让她有些无力。
“阿瑜。”他第一次念出薛瑜的名字,没有温柔缱绻,像一把冻着暴躁鼓动着的岩浆的冰刀,冷静的声音下裹着浓烈的情绪,“我心悦你。不为任何事。”
手掌下是激烈的心跳声,薛瑜竟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不要冲动。”她哑声重复了一遍,除了劝告,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锦湖撤后了些,手背粗鲁地擦去唇瓣上的水光,盈盈一笑,恢复了薛瑜最熟悉的模样,“殿下理事,我来帮忙。”
薛瑜像胸口堆了一堆的气,却打在了棉花上。她看着连衣裳都没换就在旁边坐下,重新磨墨的方锦湖,到底没有让他出去。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刚刚发生的事,好像对这件事达成了什么共识。但薛瑜知道并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在书房中格外明显的、不知来自于谁的心跳声,才重归平稳。
夜里的确如薛瑜所料,多加了一会班。方锦湖在宫门落锁前出了宫,薛瑜迷迷糊糊地睡下,又是混沌又完全记不清楚的梦境。
翌日朝上,臣子出列提议太子年岁已至,是时候结亲了。薛瑜目光扫过在武将一侧站得格外挺拔的方锦湖,声音平淡,“拟个单子吧。”
皇帝不在,太子独掌朝事,拟单子选人还不是太子亲自选?因此喜气洋洋准备送女儿进宫握住尚年少的太子的心的人,都奔着年少夫妻的美梦冲去。
但后日看到太常寺去代太子提亲的人选,朝臣们都愣住了。
竟是他们觉得身份只配做侧妃的方氏女。
哦,不对,如今改了姓,随母姓,应该叫钟氏女了。
怎么可能?!方二娘婚前就跟着儿郎到处跑,病弱又无才名,只有美色,怎么配做未来的一国之母?
私下里流传出来的口风,对这个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的选择,都不乏遗憾和惊异之声。叹息得最多的,就是“真没想到,咱们这位风流传闻众多的太子会是个痴情种。”
但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抱怨也没抱怨几次,风声就在悄无声息的引导中消失了。朝中所有之前为此事抓紧进言,跳得高、兴奋期待着的臣子都泄了气、偃旗息鼓,送给新任预备役太子妃的漂亮话和夸奖吉祥话却一流水地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