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善拿着最近的汇报总结候在旁边,和燕娘对了个眼神,继续捡着重要的事情说,“但黎国边境没有添兵,闻将军的队伍被调后一县,现在守在信州与荆州交界,似是在防范我们。”
“那群蠢货。”方锦湖挤出一声不屑的鼻音。
黎国被三面围堵,兼之近年来北境的守军向外扩张的意愿不足,在草原上布置的探马数量还不一定有培养不久的玄刀寨多。
方锦湖摩挲着长刀,眉眼间皆是腾腾杀气,“送消息回去。宝善,点兵,三日内,黎国必破。”
远处,被预言了未来的黎国,从民间到宫中,能捕捉到的词汇大多与战争绝缘,绝大部分注意力却是集中在了另一件事上。
夏至已过,入伏前的炎热天气已经足够难熬,官衙里或是有足够财力的人家,还能用上自齐国传来的风扇,普通人顶着日头忙过生计,恨不得有多快走多快躲回阴影中。但烈日之下,自宫墙望去,整个宫门外的平坦广场上,黑压压地全是跪着的人影,人数还在不断增多。
跪在宫门外的官员和文士们,袍服整齐,高冠大袖,再端庄不过的装束下,也有着一张汗流如注的脸。
“崔相冤屈,请陛下收回成命!”
每隔十几个呼吸,就会有人带头向宫门前叩首,异口同声地喊出他们的请求,手中捏着的稿子已经汗湿,喊过后从前面轮换到后面依次念起自己的文章,向宫中争取一个严惩当殿杀人凶手、公开审案和允崔相下葬的机会。
崔国相被认为叛国当殿斩杀后,消息传开,轰动一时。停灵多日,听闻消息后赶来灵堂祭拜的人络绎不绝,除了他的学生,也有受惠的普通百姓和小兵,偷偷摸摸地来烧一炷香,平川城中几乎所有香烛店,只要是来买给崔相上香的香烛,都不要钱白送一份。
来打砸和讥讽的武将人数不少,但死者为大,到底没有做得太过,勉强平安过了几天。如今头七已过,准备下葬时却被城门卒拦下,棺木硬是出不了平川城,这样的羞辱,怎能让人忍下?
这是跪宫门的第十五天,黎皇派人驱赶了几次,当场撞死明志的人的血还留在砖缝里,入夏后始终没下雨,让跪在这里的文臣和读书人,都还能隐隐闻到血腥味,更添几分悲愤。黎皇赶了几次赶不走,干脆丢下不管,也不让人去看,只当不知道,形成了怪异的对峙。
平川城的公务大半被抛下停摆,闻讯后迢迢赶来,愤而挂冠而去的臣子数量更是不少,武将们已经感觉到了压力,但分为“彻底打服”和“为国退让”两派的人,内里都吵得不可开交。
加上成年的几个皇子反应过来纷纷插手和推波助澜,关进天牢的人没一个被提审的,反倒成了如今的平川城里唯一的平静所在。
又是一日常朝,还肯上朝的文臣为数寥寥,要么是已经投靠了某些皇子,要么是捏着鼻子在尽力保障北境军事无碍,投向武将或者说皇帝一派的人,不是没有,但远远还没到能参与常朝的地步,这让武将们的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
黎皇在殿上冷眼看着他们吵来吵去,前几天刚定下来一个防范的调动策略,现下又在吵别的。
黎四皇子再次站出来,“陛下,儿臣以为,迁都之事势在必行,所谓鞭长莫及,国内屡起匪祸,正是当地官员疏懒和将令不行之过,陛下往南坐镇,定能令宵小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