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与否,刚刚都是将领们在吵,还没轮到文臣开口,崔国相刚说出来自己的意见,门生们没来得及跟上应和,他就被黎皇点了起来,有心还是无意,着实说不好。
崔国相:“擅兴兵事累国本、损人心,为固黎民报国之心,当减税抚民。该令太过严苛,实施以来,我黎国斩杀不下千人,失民不计其数,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矣。”
他语调很沉,但说得飞快,只在最后半句时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将礼数行完。
“崔相此言好生奇怪。重典之下,仍有外逃之人,莫非不怕死,反倒怕平安日子不成?要平安,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崔相近年修身养性,见不得血腥,才觉得千人多了,可若非陛下当机立断,我大黎失去的,何止千人!崔相说此令严苛,我倒觉得,是崔相在私下为齐国大开方便之门!”
在大殿队伍中间位次站着的武将向外一步,大声反驳,皇子队伍里,黎四皇子抿着唇,做出一副严肃担忧神色,眼中闪过的笑意却是实打实的。
黎皇通过法令不假,但他才是提出和推进的人,没见殿内不少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向他了么?
出使回来,没办成事情,只简单得到了一句应承。黎皇虽然没斥责他办事不力,但他翻来覆去想过,又招来府上谋臣商谈,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作为崔氏门生的副使害了他。前后转变的态度就很不对劲,每每阻拦于他,当真可恶!
他的兄弟们或许还想要舔着崔家,他自觉雄才大略,已经和其他人搭上了线。
他暗中得意,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站在前面的黎三皇子借着回头看向崔相的动作,瞥了后面的弟弟们一眼,将各自的神色收入眼底,唇角讥诮的笑没泛起来,就被压下了。
年轻的武将掷地有声的诘问,让殿内产生了一阵骚动。
去年崔家小郎出使,借力做成一笔漂亮的政绩的事,是大家都知晓的,这次出使前的议事里,提议了结亲拉拢襄王的,同样是崔相。怀疑和气愤,构成了殿内的主要神色。
紧跟着有一靠近大殿门口的低品官员站了出来,“陛下明鉴,崔相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与齐国为盟也是为了我大黎,怎会与齐国私下勾连!”
他穿着文臣的袍服,表态时也义正辞严,像是站在崔相这边说话,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他其实什么也没说。
前后两人开了腔,殿内眼看又要再次激烈吵起来,忽听上首一声冷笑,“忠心耿耿……一心为国?”
黎皇玩味地重复了一遍,“既然如此,两天前,齐国襄王送来的信件里写的是什么,朕的国相,能不能告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