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方锦湖坐在脚踏上,拥着毛毯,眼中泻出一分笑意。想通了什么之后,少女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起来,又翻了个身,平躺下来。方锦湖低头看着她的眉眼,伸手想要触碰,却又在半空停下。
他静静坐在脚踏上,直到天色转亮,捕捉到观风阁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知道时间到了。
方锦湖无声无息地折好毯子,退了出去,与早上刚到的侍卫和流珠打了个照面。他脸上神色不变,任由三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轻轻颔首,“殿下还未醒,有事吩咐陈统领,劳驾去唤一声。”
陈关来时门前的眼神已经开始乱飞,侍卫无声向他比划着昨夜方女史与殿下同眠一夜的大八卦,反倒被他瞪了一眼,命令不许再传。
履行过守夜职责的方锦湖,在有人接手后退了出去。薛瑜醒来的第一眼便看到放在床尾折好的毯子,流珠还在惊讶,“昨夜殿下觉得有些冷吗?婢子今晚会记下的。”
薛瑜没在房间里看到方锦湖,只含糊了过去。
赶到宝德殿时天空已经蒙蒙亮,像笼了一层黑纱,黑纱在旁处蔓延,却被来自大殿的光芒驱散。
薛瑜与守着的宦官和侍卫们低声交谈几句,便静静等待着皇帝出来。
皇帝一夜睡得并不安稳,穿戴好,越往外走,越是黑沉,他望见黑黢黢一片,怒唤道,“常修?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声音,灯火骤然亮起。皇帝微眯起眼,却看到熟悉的影子投射到四处。
几匹骏马在宝德殿的墙壁上飞驰,隐约的山峦湖海轮廓也被放大许多,留在了墙壁之上,像一个纵马奔驰过大片河山的梦境。
“儿以走马江山灯为贺,贺陛下寿辰。”薛瑜在殿内柱后露出身形,笑起来,“阿耶,虽然晚了点,礼物您也见过了,但好在赶上了,您可别骂我。实在想骂……那也看在灯还有别的用的份上,饶儿臣一次?”
她笑得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好像他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父子。皇帝看了她许久,起初看到灯的瞬间舒缓复皱起的眉,重新松缓下来。
“……臭小子。”他点了点常修与薛勇,没好气道,“老三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跟着她胡闹?”
声音虽仍威严,端着架子,唇角的笑意却是瞒不过人的。常修提着灯过来,给皇帝看上面新添的几笔画痕,原本只有江山轮廓和表达“民”的存在的一些屋舍炊烟的灯笼纸上,添上了一个小小的渔夫,坐在船上垂钓,与钟启光那幅画里的渔夫画技相差甚远,却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