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收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听不出情绪地淡淡嗯了声,第三次催促她:睡吧。
晚安。唐若遥心灰意冷地闭上眼睛。
晚安。
秦意浓关了她那侧的床头灯,静静地倚靠在床头,眼睑低垂,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放空。身边的人呼吸沉重,秦意浓偏头扫了眼床头的闹钟,一个小时过去了,唐若遥还是没睡着。
枯坐让秦意浓本能地感到焦虑,心神不宁,喉咙干涩,她忍不住下地去书房拿了本书过来。这里的书都是唐若遥置的,她是个整洁有条理的人,手里这本《美丽新世界》封面干净得宛如新书,里面却有不少信笔写下的读书笔记,附带日期,两个月以前。
那时自己在法国拍戏。说闲不闲,说忙但也不忙,她中途回过两次国探望家人,只是没来找她。她们之间的期限只剩下一年,秦意浓有意疏远她。
秦意浓轻轻地翻动书页,工整的印刷字体没看进去多少,每一处龙飞凤舞的读书笔记却尽收眼底,人规规矩矩的,字倒是锋芒毕露。
秦意浓眼波柔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翻到最后一页,没有笔记,却在空白处多了两个字,并一个符号。
秦唐。
一笔一画,分外庄重。
秦意浓睫羽颤了颤,侧目望向身侧的人,神色略复杂。
唐若遥睡熟了,呼吸均匀平缓,红唇自然地微微张着,一呼一吸间露出红润柔亮的舌尖。许是做了什么梦,她伸舌舔了舔唇瓣,轻轻地嘤咛了一声,原本深浅得宜的唇色沾染了水光,格外的诱人采撷。
秦意浓心脏重重一跳,喉咙朝下滚动,情不自禁地慢慢俯身过去。
就要碰到了,秦意浓几乎感觉到了她唇瓣的温暖,软舌的湿滑,光是想想她便快沉醉。她内心天人交战,神色晦暗,呼吸略沉,鼻息扑到了睡着的唐若遥脸上,她发出了一声不舒服的呓语。
秦意浓登时咬住了下唇,强迫自己离开,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掀被下床,去客厅拨了个电话。
她把唐若遥来之前喝的那瓶红酒拿出来,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饮,直到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下,秦意浓放下酒杯,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齐肩发,戴一副金边眼镜,半夜出来衣着和妆容仍旧一丝不苟。
关菡秦意浓的私人助理刚要出声,秦意浓抬指比在唇前,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关菡会意,三下五除二将茶几收拾干净,重新打开了门。
两人一道出去,关菡先上一步,伸手按了电梯按钮。
深夜的电梯轿厢里安静得诡秘,两个人都不说话,像是飘忽的幽灵。
秦意浓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数字,眼神忽明忽暗,片刻后,缓声道:明天早上六点,你给遥遥发个消息,说我有事先离开了。她如果问什么事,你就说不方便告诉她。
关菡垂眼,语气淡漠:是。
顿了顿,她如同机械音一样平板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她应该不会问。
秦意浓叹了口气:这样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①:
石榴(指着远方):你快看!
秦意浓:看什么?
石榴(兴奋拍手):追妻火葬场!
秦意浓:
小剧场②
唐若遥:今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的我把你日得卧床不起﹁_﹁
第七章 007
即使在保密周全的小区里,关菡还是习惯性注意了一下四周,才让秦意浓上车。
保姆车安全平缓地驶出小区大门,奔驰在深夜的街道上,路灯的光晃出一道一道寂静的影。
送你回家还是?关菡恭谨地问。
给我随便找个宾馆吧,明天九点过来接我去公司,下午回家。秦意浓拧着眉头答。
她妈妈上了年纪,睡眠质量不好,没必要半夜回去把老人家吵醒。秦意浓先前跟她妈妈说她要参加一个聚会,留宿在朋友家,所以明天才能到家。
关菡颔首,取出平板,手指在上面灵活点着,简明扼要道:那我给你把心理医生约到后天下午?后天上午有个杂志封面拍摄。
秦意浓:行。
关菡不再言语。
秦意浓侧目望向窗外倒退的风景,转过脸来掩嘴打了个哈欠。
车内开了灯,她眼白里遍布红血丝,在光线下暴露无遗。
秦姐。
嗯?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关菡温声建议道。
秦意浓已经四十八小时没合眼了,面对唐若遥还能强打着精神,现下一放松,疲惫感便充满了四肢,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吃力。
她低低嗯了声,阖上了眼睛。
关菡将车里的灯光调暗,坐在一旁,呼吸跟着放轻。
秦意浓有点轻度的神经衰弱,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把她惊醒,就连注视的目光都会惊动她。所以这时候,关菡的存在感必须无限接近于空气。
关菡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古板的坐姿,一动不动。
夜色深浓,车窗外的树影映在秦意浓脸上,忽明忽暗,她眉头始终轻微地蹙着。
过了十来分钟,关菡裤兜里的手机贴着大腿震了下。
嗡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转脸去看秦意浓。
秦意浓两指捏着眉心,疲惫地叹了口气。
关菡歉声道:对不起秦姐,我忘了调静音。
没关系,我本来也没睡着。秦意浓无所谓地摆手,拿过桌上放着的矿泉水,定定地端详里面的水两秒,拧开瓶盖嗅了嗅,才小口地抿了几口,冰冷的液体滑进喉咙里,短暂地缓解了太阳穴的疼痛。
关菡抿了抿唇,眼神里流露几分愧疚。
她是一毕业就被招进了秦意浓工作室的,机缘巧合投了秦意浓的眼缘,当了她的私人助理。秦意浓还有很多个助理,在片场的时候帮她处理各种各样的杂事,只有关菡一个,是她的贴身助理,除了睡觉时间,她几乎和秦意浓形影不离。
如果世界上还能有一个人比家人更了解秦意浓,那个人就是关菡。即使秦意浓从不说,但关菡自己长了眼睛,她会看,不知不觉便抱了两分怜惜的心思。
所以才会对打扰秦意浓难得的睡眠负罪难当。
你这是什么表情?秦意浓把矿泉水瓶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眉梢往上微微一挑,眸光里染一分明媚笑意,我现在没精力哄你啊,快还我那个冷漠无情的关助理。
令行禁止的关助理一秒恢复冷漠无情,平平板板道:这样行吗?
她长了张冰山脸,板起来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秦意浓手指懒懒撑着额头,闷笑了声:行。
关助理冷漠地不吭声。
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