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想将她送人,也要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唐若遥嘴角挑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纪云瑶目光玩味,再次投向在被几位宾客围在中央的俨然江家半个主人的秦意浓。
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假意呢?
说老实话,她对唐若遥本人没有半分兴趣。圈子里形形色色的美人,要什么没有?唐若遥不过是姿色好了点,没到绝色,性格也算不上吸引人,还是个二手货。她是在娱乐圈大放异彩,但没有秦意浓,她什么都不是。这样一个人,只有当她和秦意浓扯上关系的时候,纪云瑶才能生出一丝丝的兴味。
秦意浓轻视的态度让她无从判断,但真的假的都无所谓了,纪云瑶正巧赶上了这趟,兴头上来了,就玩一玩。万一能让秦意浓添添堵,岂不是快哉。
纪云瑶浅浅地抿了口酒,眼角愉悦地弯起来。
她小姑最近好是春风得意,她这个做侄女的敲打敲打她,是分内之事。
自家人的欺负,怎么能叫欺负呢?
看在宁宁的份上,有一瞬间纪云瑶是闪过一抹愧疚的,旋即她便理所应当地心想:宁宁是宁宁,秦意浓是秦意浓,关她什么事?
***
宴会结束。
各家候在外面的秘书和助理纷纷将自家老板/艺人接回去。
婉拒了江家留宿的邀请,秦意浓在江世龙的护送下到了车前。
关菡甫一过来,就闻见了秦意浓身上浓烈的酒气,心里警铃大作。
秦意浓到了现在的地位,很少再有喝得满身酒气的时候,是不是宴会上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秦姐。关菡走到她跟前,一把搀住秦意浓的胳膊,低声道,你没事吧?
没事。秦意浓摆手。拜多年来饮酒所赐,秦意浓的酒量很好,堪称千杯不倒,她喝酒也并不上脸,若不走近,嗅到酒味,旁人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但那只是旁人看起来,跟了秦意浓好几年的关菡怎么会迟钝到感觉不到她此时的异样,酒气还是小事,关菡感觉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只手,非常用力,用力地让关菡感觉到了疼痛。
她一定是在压抑着什么。
关菡心惊肉跳,连忙将秦意浓扶进拉开了的后车门。
司机是秦意浓惯用的那个司机,不需要任何话,便驾轻就熟地将车驶上回秦宅的路。秦意浓却突然轻声开口说:改道,去鸿蒙公馆。
关菡和司机同时一愣,司机答了声好,驶进漆黑的夜幕里。
鸿蒙公馆是秦意浓另一所房子所在的小区。她上次经历机场时间后,不想再让老人孩子担心自己,便叫关菡将那所空置的住宅收拾出来,方便她临时落脚,关菡动作快,早就布置好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秦意浓说完这句话便望着窗外发呆。
关菡故意犯了回蠢,低声建议道:如果想找个地方安静休息的话,遥小姐那儿倒是不错的去处,她现在在剧组拍戏,不会回去。
话音未落,秦意浓便猛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盯住她。她眼圈灼灼地红着,仿佛被火烧过,连眼白都布满了红血丝,乍一看像是浸在了血水里,原本清透的黑色瞳仁则带着朦胧的水汽。
她眼睛瞪得很大,好像不这样,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关菡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秦意浓直直地瞪了她一会儿,不呼不吸,然后将脸扭了回去。
车内安静得近乎诡异。
司机将秦意浓送到了鸿蒙公馆,关菡陪秦意浓上去,一进门,秦意浓便找到卫生间,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关菡守在门口,听见里面传来的剧烈的呕吐声,伴随着强烈的咳嗽。
她在门口或站或蹲,蹲到腿都麻了,秦意浓才拉开门出来,她洗过脸和手,卸了妆,素面朝天,整个人看起来既暗淡,又苍白。
秦意浓看看地上蹲着的关菡,语气寻常地问:饿了吗?
正拍拍腿打算站起来的关菡:
秦意浓居高临下,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饿吗?
关菡站起来和她平视,犹豫过后,道:还好。
秦意浓嗯声,说:那我做自己吃的。
她转身就走。
那个关菡叫住她,又说,饿。
秦意浓牵起唇角,回了她一个极浅的温柔笑容。
关菡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秦意浓还穿着那身大红色的旗袍,赤着双足,这所房子闲置很久没人住,灯光冷幽,没什么人气儿,她穿一身红,安静无声地踩在地上走路,无端让关菡联想起孤魂野鬼。
她从玄关的鞋柜里拿了双拖鞋,送到秦意浓脚下,秦意浓微怔,从善如流穿上,拖拖沓沓的鞋板声听在耳朵里,关菡露出了笑容。
在关菡的预计里,秦意浓应该在很久以后最起码是和唐若遥的合约结束以后,才会用到这所房子,所以她没让家政往冰箱里购置瓜果蔬菜肉类,以备主人随时到来。上层有一盒鸡蛋,两袋速冻饺子和馄饨储在冷冻层,另外,厨房的柜子里有两条挂面。
秦意浓稀松平常地趿拉着拖鞋,一手举着饺子,一手举着挂面,问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关菡:想吃哪个?
关菡手指点了点挂面。
秦意浓将饺子放了回去,说:你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待会儿就好。
关菡顺着此时的气氛回答:好的,谢谢。
不客气。秦意浓表现得像个招待客人的主人家。
关菡哪儿能真心大地在客厅看电视,她把电视机音量调到小得可以忽略不计,时不时地偏头看看厨房秦意浓忙碌的背影。
厨房里突然传来瓷碗打碎的清脆声音,关菡本能地弹身站起,拿了扫把和铲斗进去。
秦姐,我来收拾吧。
秦意浓正徒手捡起那些碎片,关菡生怕她金贵的手被划伤了,出声建议道。
不知是不是她心里的乌鸦嘴灵验了,秦意浓一个不小心,指尖被尖锐的豁口划开一道,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关菡跑去找医药箱,忙前忙后地给她清理伤口,贴上创可贴。
不顾秦意浓的呆愣,关菡难得态度强硬地把她赶到了一边,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等秦意浓做好两碗面出来,已经是到家一个小时以后了。
关菡在江家吃过,其实不怎么饿,这会儿闻到面的香气,消化系统顿时加速运转,饥肠辘辘起来。她喘着一口大气,等秦意浓用筷子撩起第一根面条,放进勺子里,再慢条斯理地送进嘴巴后,才动了筷子。
秦意浓只动了几筷子便停了箸,碗里剩下大半面条,盯着对面的关菡,不知道在想什么。
关菡胃口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眼神,她默默地放慢了速度,但秦意浓还是看着她。
抬头对上秦意浓视线的那一刻,秦意浓喊了声她的名字。
关菡立马放下了筷子,尊敬道:您说。
秦意浓歪了歪头,问她:我是不是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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