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秦意浓问:你没把我过来的事告诉她吧?
林国安一激灵,转头看了看韩玉平,秦意浓怎么知道他出卖她了?
得不到林国安的回应,秦意浓心底的慌乱再次涌上来,说: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告诉唐她吗?
唐?林国安反应了下,此她非彼他,惊魂甫定地拍拍心口,道:没有,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那你犹豫什么?
我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刚一下没听清。
行。
挂了电话,林国安听到耳边当的一声,韩玉平把喝茶的杯子重重地落在了玻璃转盘上。
林国安心想:唉,您都来守株待兔了,跟我置什么气呢?
秦意浓不祥的预感,在进门后变成了现实。
林国安低着头不敢看她,韩玉平望向她的目光似笑非笑。
她先是一愣,而后端起一副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眉梢挑出一分恰到好处的惊讶,招呼道:韩导也在啊,韩导什么时候杀青的?
韩玉平不吃她轻言软语这套,冷淡道:别,你怕不是巴不得我在漠北一呆三四年,最好是等你把要办的事都办完了,最后再象征性通知我一下。
秦意浓掩嘴笑道:韩导这是说的哪里话?
她继续和韩玉平打太极,韩玉平已然没耐性了,单刀直入道:新电影是怎么回事?我让你回国休息,你就是这样休息的?
秦意浓坐下,精致的面皮里也撕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苦笑道:我这不是闲不下来么?
胡说八道!韩玉平横眉立目,就差拍桌子了,喝道,你要真愿意歇,还有谁能把你绑起来工作不成?!
秦意浓讪讪地摸了下鼻尖。
关菡提起一旁的茶盏,给秦意浓倒了杯茶。
韩玉平瞅见她,面色稍霁,抽空道了声:小关也坐吧,别杵着了。
谢谢韩导。
秦意浓低头抿了一小口热茶,抬眸,勾了勾垂落的耳发,面露难色:我资金全部到位,项目也交上去备案了,现在反悔,我不好和投资方交代。她指指手边一个文件袋,您看,和林导的合同都拟好了。
她语气里十足的诚恳和无奈,找不到一丝破绽,但韩玉平是什么人,能信她这个专业演员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才有鬼。
韩玉平目光幽深:合同给我看看。
秦意浓神色迟疑。
韩玉平自己拿了过去。
秦意浓朝林国安瞪了一眼,林国安对上她眼神,一哆嗦,看天花板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虽说她筹拍新电影这事确实不是他告密,但是韩玉平问到他头上,他全给秃噜出去了不说,还把秦意浓要和他签合同的事、包括签约日期都说了。
韩玉平将纸质合同从文件袋抽出来,看也不看,从兜里掏出支钢笔,旋开笔盖,要往合同上落笔。
秦意浓一瞬间猜到了什么,脱口道:叔叔!
现在知道叫叔叔了,刚刚一口一个韩导不挺起劲么?韩玉平笔尖一顿,眼角的笑纹若隐若现,抬头:怎么?
秦意浓说:我和林导已经谈好了。
哦。韩玉平说,那关我什么事?
秦意浓:
她朝林国安使眼色,林国安竭力把自己虚化成一团空气,不去触二位的霉头。来之前,韩玉平已经和他商量好了,他和老韩的交情,不是一部电影可以衡量的。
没人阻拦,韩玉平钢笔尖在纸上划出一斜杠,把林国安的名字划去,重新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韩玉平将修改后的合同丢了回去,沉声道:既然你非要找个导演,我不相信有比我更合适的。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给你当导演,演员得我亲自来挑,你不许掺和这事。
秦意浓无奈道:叔叔
韩玉平打断她:你就是个演电影的,干好本职就行,会个屁的挑演员,外行指导内行。
秦意浓默了会,轻轻笑了一下,说:好吧,都听你的,叔叔的眼光我自然放心。
她和韩玉平认识这么久,怎么会不明白韩玉平只是在用锋利的言辞包裹起他最柔软的善意。挑演员、试镜演员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秦意浓亦没有将来改行干导演的意向,韩玉平大包大揽,能给她省不少心力。
秦意浓:我工作室里有几个演电影的苗子,到时我能让他们去试镜么?给个机会。
韩玉平大手一挥,随和道:你是制片你说了算。过不过他说了算。
秦意浓玩笑道:我要是想直接塞人进去呢?
韩玉平眉眼当即一沉:休想!
秦意浓大笑。
韩玉平从方才绷紧到现在的唇锋跟着柔和了起来。
林国安见二人气氛融洽,将缩着的脑袋从脖子里重新抻了出来,端起茶杯,从容打圆场道:我以茶代酒,祝二位再度合作愉快。
秦意浓和韩玉平同时转过脸看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危险笑容。
明明一个形容艳丽,一个貌不惊人,林国安却罕见地看出了一种父女相。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两只狐狸同时盯着他,意味深长。
秦意浓似笑非笑:林导,叔叔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过来的?
林国安握着茶杯的手心出汗:啊,这个
韩玉平面沉如水:老林,我们俩不是肝胆相照的好哥们吗?
林国安后背慢慢渗出冷汗,支吾道:那个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肚子疼,我去趟洗手间!林国安果断把杯子一搁,施展人有三急大法溜了。
林国安离开后的包厢再度轻松起来。
秦意浓右手撑着下巴,目送林国安的背影,啧了一声,揶揄道:叔叔从林导这个肝胆相照的好哥们手里截胡,不厚道啊。
她故意在肝胆相照的好哥们上加了着重语气。
少得寸进尺,打趣到我头上来了?韩玉平语气不善地哼了声,一努下巴,皱眉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不拍戏怎么也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的?
方才光顾着说正事,他都没顾上问。
秦意浓低头看看自己裹着绷带的手,冲他一笑道:就是不小心给划了下,口子深了点,不好弄创可贴,干脆都包扎起来了。
韩玉平数落她: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秦意浓笑眉笑眼地哎了声,乖乖地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