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謹慎地衡量了一切,確保祂依舊能得到五蘇的歡喜。
相比較之前的種種算計,唯獨後者的難度才是萬中無一,世上罕有。
五蘇當然是喜歡祂的。
可五蘇也喜歡萬物。
精雕細琢的造物自然會得到寵愛,可橫生意外的美麗造物同樣可以取悅五蘇。
他愛萬物。
這愛有時是如此的稀薄。
到底什麼才是五蘇最喜歡的?
梅菲斯特千百萬年來,唯獨渴求的,只有這一點。
而在主沉眠後,從一切的源頭中,梅菲斯特能看到依稀僅存的希望。
人類是一種多麼奇怪的種族,擁有著醜陋複雜的肉慾,裹挾著極其短暫的壽數,卻能得到五蘇那麼多、那麼多的關注,是否意味著五蘇同樣對人類的情感好奇?
幾位正神在主的垂憐下擁有著極為稀薄的理智,這讓祂們得以得到諸種族的信仰,但祂們卻沒有情感。
或許看著安格斯表現出來的反應極為富有活力,但是那僅僅是對五蘇。
面對著領土這數百人,於安格斯來說,是爛泥是人類並沒有任何的差別。
祂不是不知道。
那僅僅是漠然。
不在乎。
諸神並不在乎信徒,那些回饋與反應只是出於對主之關注的渴求,出於本能的自然反饋。
可如果抽離了一切後,五蘇是否會在深以為是人族的時候,對某些情感有一絲絲漣漪的變動,哪怕是微弱的,極其不可能存在的可能。
鼓譟暴動的紅色越發清晰了,在五蘇的眼中,那些紅色就如同絲線一般纏繞著梅菲斯特,在紅色絲線中迴蕩的囈語好似是萬人萬物的祈禱與情感。
歡悅的、快活的、絕望的、痛苦的、扭曲的、悲哀的……無數的情感在紅色絲線般的存在纏繞著,勾連著梅菲斯特身上的那些不可直視,畏懼的恐懼的黑色。
這一刻,祂徹底撕去人的偽裝。
殘留著造物的外表,卻極為惡意地展露著神降的氣息。
倘若不是神殿的存在,現在領土的所有子民都會失控、亦或者墮落成只會念叨著晨曦的瘋癲失智者。
梅菲斯特一步、一步地抱著五蘇走到了祭台前。
祂極為恭順地抱著五蘇跪下來。
哪怕前面什麼都沒有。
五蘇想。
啊。
不對。
在祂前面的,是五蘇。
無數交疊在一處的囈語與情感開始展露,它們在這片廣袤的空間裡似乎擁有著最為無窮無盡的供給,那些殘破的扭曲的肢體是它們的養分,恢弘而低調的祭台圍繞著上千座躍動著幽藍色彩的燭台,那種顏色近似在寂靜之地看到的色彩,卻更為深沉且不可估摸,在那些幽藍的光芒大亮的時候,五蘇看到了梅菲斯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