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想喝點甜酒嗎?”溫涼淡定地示意著院子裡頭的一桌一椅一壺酒,坦然邀約。他一刻鐘前剛剛開封了壇酒。
胤禛對溫涼的印象很深刻,深刻到他此前還曾經特地下令查探溫涼的行蹤,只是為了確定他那不同尋常的行徑是為了何事。然而也正是那一次查探,讓胤禛得知了某些後院陰私的事情,雖不至於惹出什麼大事,卻也讓胤禛對後宅的事情越發冷淡,除非必要,近些時日竟是從未踏足一步。
“這是你做的?”胤禛挑眉,看著那一小壺酒,似乎有所疑慮。
溫涼走到石桌邊取來酒杯,挽著衣袖斟酒,“貝勒爺多慮了,某對酒類一竅不通,如何能懂得這酒該如何釀製。”他眼不眨地撒謊,這是前身釀的酒。他抬手斟滿兩杯酒,復又漫步到胤禛面前,“只是這味道甘醇,溫涼很是喜歡,若是您賞臉,某不勝感激。”
胤禛注視著這端著酒杯的手指,乾淨利索,帶著硬朗舒服的線條。男子的堅硬和女子的柔媚奇異地在溫涼身上融合在一處,即便知道眼前這人的真實模樣如何,卻仍舊能清晰地知道這便是同一個人。
他接過溫涼遞過來的酒杯。
蘇培盛在身後欲言又止,看著胤禛放鬆了些的神情不敢開口。眼下好不容易貝勒爺心情舒緩了些,要是他不長眼地去說些什麼,真就是沒事找事了。只是這心口還是有點緊張,直到注視著兩人一同飲酒,也無甚事情後,蘇培盛那骨鯁在喉的感覺才消失。
胤禛一口甜酒飲下,唇舌間甜滋滋與辛辣的觸感混合在一起,暖暖地滑入胸口,竟是把那些積壓在胸的難事也一塊吞咽下去一般,整個人都舒服了幾分,“這酒倒真的不錯,蘇培盛,待會遣人去買幾罈子回來。”
“貝勒爺,這酒只有前段日子剛起出來的才好喝,如今已經再買不到了。我這裡還剩下兩壇,待會您帶走一壇吧。”溫涼勸住了胤禛的想法,又指了指樹下,示意只有他這裡還有剩餘的。
胤禛好奇,凌冽眉眼稍顯溫和,“怎麼,遇到我想喝的東西,你還想藏私不成?”
溫涼淡定自若,不為所動,“君子不奪人所好。某相信貝勒爺也是這般想法,然若是不分享,怎能讓這股喜悅之情擴散開來,因而某欲贈貝勒爺一半。”
胤禛撫掌而笑,連眉梢處都勾勒著淡淡的笑意,“罷了罷了,你言之有理。”他如今的心情和剛來的時候截然不同,顯然輕鬆了不少。
“貝勒爺,您剛才可是有什麼心事?”就在蘇培盛以為心頭的大石頭能放下的時候,溫涼猝不及防又提起了這個要命的問題,讓蘇培盛恨不得現在就以身代之,讓溫涼趕緊閉嘴。他守在後頭瞪了眼銅雀,銅雀悄悄地移開視線。兩位主子在前面,多蠢才會在這個時候強行出頭。
胤禛愉悅的情緒有所阻凝,不過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語氣有點遲緩,“不錯,不過如今已經沒事了。”他的眼神有點冰涼。不是沒事,只是接受罷了。
溫涼微蹙,低沉地說道,“若是如此,還請貝勒爺放寬心才好。來日方長,您的疑惑,總有能解開的時候。”
胤禛有種錯覺,溫涼似乎已然看穿他剛才的心事。那句話不知為何從他的耳朵狠狠地撞了進來,卻又不肯順著另一側出去,反倒是紮根在原地徘徊著,帶著點奇怪的感覺。從溫涼那裡離開後,胤禛徑直回到了外書房待到了半夜三更,直到蘇培盛小心地提醒了時間後,他才倦怠地褪衣休息。
“蘇培盛,那甜酒呢?”弗一鬆懈下來,胤禛驟然想起這件事情,蘇培盛連忙說道,“已經放到庫房裡頭去了。”
胤禛搖頭,帶著點興味盎然地起身,隨意披了件外衫就往外走,“你這個渾子,沒聽溫涼說道需要埋入地下,放到庫房頂什麼用。”
於是大半夜的,胤禛披頭散髮尋摸到了庫房,把庫房管事嚇了一跳,好在這人是胤禛的心腹,趕忙找了鑰匙開了門,陪著這位找到了放到最底下的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