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雀拼命搖頭,看起來比溫涼還要認真,“格格,奴婢之前聽說,以史為鑑,以人為鏡。既然這份東西是您特地書寫這麼久的,自然有可借鑑的道理。就這麼燒毀了難道不可惜嗎?如果您不想要看到它的話,奴婢這就把它們藏得遠遠的,等您需要的時候再拿過來。”她低聲勸道,心裡卻知道,如果是溫涼定要做的事情,她是攔不住的。
溫涼停頓片刻,“罷了,拿過來吧。”
銅雀站在旁邊仔細看過溫涼的臉色,雖然也看不出什麼來,但不知為何還是放鬆了些,把這一疊東西遞給了溫涼。
也無怪乎為何銅雀會覺得如此可惜,畢竟這是數百張紙的厚度,溫涼在上面耗費的心血可想而知。若是後悔了再找,可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回來的。
溫涼取著原件走到書櫃前,拉開角落裡的一個抽屜把它們壓在最底層,然後走回到書桌前坐下來,又開始安靜地看書。銅雀默默地坐回去和荷包奮鬥了,她手上捏著的是她第不知道多少個的失敗品,之前的那幾個全部被她五馬分屍不知道藏在哪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面去了。
溫涼淡漠地看著攤開放到桌面上的書籍,清晰的小字完全沒有進入溫涼的腦海中,他的視線落到“民瘼”時,心頭有種鈍鈍的感覺,卻又不知是從何而來。
夜晚降臨,外書房正是燈火通明的時候,蘇培盛端著茶水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外,有種即將進入虎穴的想法。這些天來,因著弘昐的喪事,四貝勒的脾氣可不怎麼樣,他們這些在跟前伺候的人真是有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恐懼感。
胤禛不會無緣無故就因為自身的脾氣遷怒底下的人,然他周身氣勢太冷太硬,一旦真的暗含怒火,便無形中增加了這股壓力,令人難以承受。
“爺,這是今天送來的暗報。”沒有標註加急的暗報都是按著固定的時間送過來的,蘇培盛經手整理後放到胤禛的桌面上。如同上次那般由張起麟帶過來的次數少之又少。
胤禛隨後掀開暗報,仔細看完後原本便不怎麼好的臉色驟然轉冷,變得更加陰沉。在書房內坐了會,顯然更加心煩意亂。之後他便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往門外走去,蘇培盛沒有說話,匆匆跟了上去,同時示意門口的人不要跟上來。
胤禛漫無目的地在前院逛著,心中不住閃現著剛才暗報上的內容,那是關於太子信件的最後調查。
此前他們所討論過的太子信件恰如他們分析的那般切實發生,前日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不管是哪一派系的人都紛紛捲入其中,可不過兩日的時間,今早上被康熙強硬壓下所有的非議,更是對太子與索額圖多有賞賜,頻頻表示親厚,這件事仿佛就這麼結束了。
康熙寵愛太子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如果不是因為曝光的書信上劍指皇位,文武百官又怎會惶惶然?更有人在其中渾水摸魚,擾亂視線。
胤禛不知道到底是哪幾個兄弟在裡面干涉,然他的兄弟早已忍耐不住想法和欲望,在皇阿瑪這隻雄獅面前顯露了利爪。而很快,會有更多的幼獅去挑戰既定的繼承位,靠著更多層出不窮的方式。
而他呢?
勘破此事最終的幕後人,胤禛並非隨意下定論的。如果不是暗報上一句不起眼的話語,胤禛也真的會如同他人所想的那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可實際上它還沒結束,這不過是個開始!
胤禛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牆壁上,臉色冷硬,眼眸帶著灼然的火星。
——這封信是某個東宮侍從在無意間失落的,而這個侍從剛好是負責太子殿下的所有私密信件的內侍,前些日子剛好失足落水了。
這是暗報上關於太子信件的調查裡面最不起眼的一個事情罷了,卻恰恰引起胤禛的所有質疑。他與太子一貫交情不錯,這個內侍的名字,胤禛曾從酒醉的太子口中知道過。
三十六年秋,康熙下令處死東宮逆亂人倫的一干太子侍從,並徹底換血。這個內侍便是其中之一,而實際上這個內侍恰好是胤礽最寵愛心疼的一個。當時太子絕望悲慟的畫面並非作假,胤禛相信即便是胤礽打算用此做引,所選擇的人也絕對不會是這個內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