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的心思不難猜測,他忍得下胤褆的放肆,卻不能忍住胤禛的突軍異起。胤褆挑釁的底氣,部分源於他大阿哥的身份與惠妃,這麼些年下來,胤礽早已習慣。可胤禛卻是一貫默默跟在他後頭的人,這麼一下子,可像是戳了他的氣管,難以忍受了。
從出生就是天之驕子的人物,在而立之年才終於發現,對康熙來說,什麼都比不得座下皇位,的確有點太遲了。
溫涼對純粹就是覺得太子是個前半生被康熙忽悠後半生被兄弟忽悠的人,他不是沒腦子,只是……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順應心思來的,一手好牌都能打成爛牌,翻身重起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
“格格,貝勒爺有請。”
蘇培盛親自來請溫涼,這是近些時日的常態了。如今貝勒府內,胤禛所有會召集幕僚的會議,場上必定有溫涼的身影,府內的幕僚早已習以為常。
溫涼起身換完了衣服後,便來到了外書房。
如今的胤禛更像是以外書房為家,不管是什麼時候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先回外書房,而後進內院坐坐,偶爾看幾眼孩子,夜晚後又回到了正院。
溫涼聽說,胤禛每月初一十五都吃齋,仿佛真的開始沉迷在佛教中來。這也不只是作態,溫涼知道,胤禛是真的對佛道有所推崇。
等他到外書房的時候,正好戴鐸也到了,兩人一同進內,沈竹等幾人也在。這一次胤禛招來的人都不少,陸陸續續落座後,彼此間都無話,畢竟正主還沒有出現呢。
胤禛進來的時候,恰好是一刻鐘後。
他的神色淡漠,無法從中看出到底要商討的是什麼事情,身上淡淡的威壓令人不敢直視,帶著莫名的壓迫。
這才是平日裡的四貝勒。
溫涼看著胤禛進來,心裡驀然有了這個念頭,似乎私底下,胤禛的性格總會溫和許多。
莫說是沈竹,便是戴鐸,平日對胤禛也是帶著敬畏。這不是源於對身份背景的畏懼,而是對胤禛這個人所產生的感覺。
四貝勒,總是帶著深不可測的感覺。他忽而想起戴鐸曾經說過的話。
那是在一次並肩回去的路上,戴鐸與溫涼漫不經心地談著,不知為何突然說起這個話題,“若是八貝勒那樣的人物,那是接觸後便能知道此人帶著城府,一言一行都帶著迷惑的感覺,不敢深入。”
“可是貝勒爺不同,他是那種一眼觸及便令人刺痛,帶著讓人天生畏懼的錯覺。可是接觸久了,卻以為是個誠懇做事,踏實認真的人。”他對著溫涼的眼睛說道,“這的確是事實,然可怕的是,貝勒爺輕而易舉便讓這兩種不同的氣質完全融合在一起。我永遠都看不透貝勒爺此人。”
當時溫涼聽完後,只有一個念頭,“你和我說這些,不怕我和貝勒爺告密麼?”這可不是簡單的小事,清朝的文字獄不是鬧著玩兒的。
戴鐸灑脫大笑,“若是你真是如此而為,只能證明我看錯了溫姑娘的為人。做人做到這份上,便是死了也是該的。”
思緒在這裡回籠,溫涼意識到對話已經開始了,他的視線淡定地落在了胤禛面上,看似平靜無波,實際上是在集中精神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得出剛才所說的話題。
胤禛從剛才便發覺有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那種感覺很奇怪,讓他凝眉掃了眼屋內的人,然後發現了光明正大看著他的溫涼。他的面色如常,帶著冷淡的面具,致使其他人也隨著他的動作而停下說話的動作。
“貝勒爺……”戴鐸嘗試開口,爺盯著溫姑娘看,難道是有什麼不妥當的事情嗎?只是隨後他發現,雖然說是胤禛在盯著溫涼看,可實際上,又何嘗不是溫涼在盯著胤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