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寶老實在在地守在外面,自從他在南巡時暈船後, 便時時刻刻有著地位不保的感覺,回來的時候幾乎都守在溫涼身後, 便是連這外出的時候都一直跟著。綠意見溫涼並沒有拒絕, 並沒有說些什麼。
戴鐸見著溫涼從進來到現在的神色不變, 心中鬆了口氣。原本邀請溫涼只是順嘴的事情,說完後戴鐸才回想起來溫涼如今的身份與以往完全不同,就算現在溫涼一直不說, 可實際上他對旁人的看法是完全清楚,也完全不放在心上。一如以往的日子,溫涼一貫是這般性格。
若不是貝勒爺的支持, 想必如今挑釁溫涼的人也是有的。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溫涼以往對功績完全不在乎,旁人不曾知道他做了什麼。學生在世,便是期望功名加身, 再不濟也是報效國家,希望為上位者出謀劃策。這最終都落在了實處的虛名上,可溫涼對此卻是一點都不在乎。
他從不主動跟前院的人交好,獨來獨往的性格,與人相處也從不忌諱那些顯而易見的舊俗,一直都是這般坦誠。如同不通世俗的世外君子。
戴鐸喜歡溫涼的性格,不論男女。他心知,想必那位爺,也是因此對其讚賞有加。不是誰站在胤禛面前都能一直如一,從無虛言,也從不曾後悔懷疑過。
“你該好好為自己考慮了。”戴鐸舍下了原本要說的話,認真地看著溫涼,循循善誘道,“我不知道為何你一直不肯把你的實績顯露出來,如今萬歲爺和貝勒爺都是如此看重你,溫涼,只要你想要,那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溫涼淡漠地看著戴鐸,“那皆不是某想要的。”
戴鐸搖頭嘆息,看著溫涼,又忍下了涌到喉嚨的勸阻,他仍記得當初溫涼的話,他所做的都是他所想要的選擇。至於其他人的威迫,如果不是溫涼出於自願的話,根本無人能夠強迫得了他,不被榮華富貴所誘惑的人太少。
實際上戴鐸說錯了一點,用榮華富貴來誘惑溫涼的確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是利用其它方法來誘惑溫涼卻是一招既得,例如……擴建書樓,廣集叢書之類,胤禛已經實踐過這點。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戴鐸及時在爭論的邊界上轉移到其它地方去,回歸到了戴鐸原本想要說的正事上面來。
“溫兄,先前你說過,皇上的決意不曾變更過,貝勒爺該激流勇進。如今依著皇上的態勢,或許這歲數……”戴鐸伸手比了比數字,“如果貝勒爺太早顯露鋒芒,怕是到日後會惹來禍端。”
溫涼點頭,對戴鐸的說法表示贊同,“的確如此,貝勒爺如今已是頗得萬歲爺看重,如果繼續這般下去,確實會越來越惹人注目。”
“然而此事,不是這般說道的。”溫涼沾水在桌面上寫下太子二字,指尖在這上頭敲了敲,“太子爺乃是皇上的第一個保下來的嫡子,除非走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皇上不可能選擇放棄他。”溫涼意有所指地說道。
戴鐸微眯起眼睛,知道溫涼指的是廢太子一事。皇上對太子胤礽的確失望,可遠遠還不到需要廢太子的時候,這個過程至少需要數年的時間才可以動搖。這幾乎是必經的過程,因而從最開始戴鐸獻上的策略便是溫水煮青蛙,掩藏鋒芒低調行事。
“戴鐸,你忘記了一件事情。”溫涼直接稱呼了戴鐸的全名,“若是爺萬般都不突出,你如何保證,最終萬歲爺便一定會選擇爺?”
如溫涼所知道的歷史中,世人對胤禛繼位的說法有著千百種說法,最喧囂至上的流言便是認為他謀權篡位,奪去了親弟的位置,又揮劍指向兄弟。除開十三外,其他阿哥或是被囚禁,或是被奪權關押,一概不曾有過任何的好下場。在胤禛登基前幾年,洶湧流動的激流不曾停歇,那是從康熙末年遺留下來奪嫡的洪流。
溫涼欲輔佐胤禛,自是要他堂堂正正登基,而不是留待日後,引來世人議論紛紛!
戴鐸皺眉,欲說些什麼,被溫涼的手勢壓下,“按照你的法子來,爺若是能登基,只是上天垂憐,憑藉運氣的事情,某從來不做。”溫涼不相信所謂的運氣。常言歲月不居,天道酬勤,有多少人拜倒在這句話下,又有多少人堅信人定勝天而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