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帶著兩壺酒上了假山亭子,為著兩位主子斟滿後,這才退到邊上去。
溫涼又看到酒,抿唇不語。上次喝醉後,溫涼回想起醉酒後的模樣著實失態,此次又在外頭,切記不能喝太多才是。
似乎從溫涼開始打算戒酒開始,他便一直都戒不了酒。或許最開始便不該發誓。
溫涼抬起袖子遮擋住酒杯一飲而盡。
康熙此處自然都是好酒,溫涼微眯著眼睛,口唇間仍帶著醇香的味道,的確令人回味不已。
“不可空腹喝酒。”溫涼回想起他們兩人還未吃午膳,抬頭看著站在康熙帝身後的梁九功,梁九功笑眯眯地說道,“廚房已在準備了。”
溫涼點點頭,又看著對面喝酒的康熙,隱約覺察出康熙的心情忽而有點低落。
酒能消愁也能生愁,世人皆以酒消愁,可既有“借酒消愁愁更愁”的詩句,便知心有所感的人更多。
溫涼抬手按住康熙帝往嘴裡灌的第四杯酒,看著左手的酒杯,淡聲道,“若是皇上只是想找個陪您喝酒的人,某怕是不能勝任。某酒量極差。”
溫涼睜著眼睛說瞎話,他的酒量算不得很好,卻也不是一杯就醉的那種。
康熙帝本是聰慧之人,從溫涼的意有所指中注意到方才不自覺的放縱,“溫涼說得有理。”他語氣溫和地說道,順著溫涼的動作放下酒杯,望著周遭的環境,忽而深深嘆了口氣。
“若是溫涼也是朕的兒子便好了。”許是剛才想到什麼事,康熙的自稱依舊未變。溫涼神色如常,輕飲了口酒液,“若某真是皇上的孩子,恐怕此刻皇上更加頭疼。”
“哦,此話怎講?”康熙帝饒有趣味地看著溫涼。
溫涼一本正經地說道,“某執拗,冷漠,不聽話,不喜與旁人接觸,若是皇上的子嗣,恐怕皇上的頭髮都要被某氣得掉光了。”
康熙摸著下巴笑道,“胡說,哪有人如此貶低自身的。”
梁九功縮在後頭聽著康熙與溫涼的對話,在心裡感嘆,皇上果真是寵愛溫涼。曾幾何時,太子爺也擁有這樣的特權,梁九功還記得皇上抱著牙牙學語的皇太子笑意滿滿的模樣。可如今再談起太子,兩人永遠都回不到當初父子情誼的時候。
便是父子兄弟間,沾染上了利益,便不一樣了。
溫涼的出現果真卡在了好時候。
此時正是萬歲爺與膝下成年皇子開始頻起摩擦的時候。溫涼僅僅是康熙的侄子,可偏生康熙對此有所愧疚。而溫涼的身份,至少此刻與康熙並無任何利益關係,不管康熙如何寵愛,都不會發生危及朝政的事情。
這份沉甸甸的情誼,便順其自然地轉移到了溫涼身上。
而溫涼此人……
梁九功狀似不經意地看了他一眼,此人也當真是個能人。
不論康熙如何榮寵,溫涼都不驚榮辱。便是萬歲爺多次提及要嘉獎升官,屢屢被溫涼所推拒。可不知為何,康熙對溫涼的容忍極高,每到此事也僅僅是寬容一笑,便直接略過。今日的事情不過是常有之事,落在往日裡也時常發生。
而在康熙帝面前,敢直接了當說出不該說的話,這份膽量,梁九功也是敬佩。
梁九功掇拾掇拾心裡的想法,然後默默地站著,不論溫涼的想法如何,也不論康熙帝究竟是如何看待溫涼的,梁九功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默默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