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站在原地遙遙地看著四散開來的兄弟,片刻後才邁開步子往東宮去。即便身後跟著甚多侍從,也隱約顯出寂寥的模樣。
殿內,康熙帝頭疼地看著一板一眼的溫涼,打著商量的語氣說道,“這個不行,換一個。”
溫涼寸土不讓,耿直地戳破了康熙帝維持的表象,“萬歲爺至少熬了三夜,若某無法阻止,該是向爺諫言的時候了。”
方才便是在討論,諸子都不曾靠近康熙帝,自是無從認真看著康熙帝的臉色。可溫涼不同,他已是站在了康熙帝的親密範圍內,清楚地看到了康熙帝眼裡的血絲,以及眼鏡底下的青痕。康熙帝的模樣看起來可不怎麼好。
康熙帝假意生氣,“你這是故意泄露帝蹤。”
溫涼道,“多謝萬歲爺告知,某出去後必定會不經意間泄露。”
康熙帝失笑,“你啊你,真是不知好歹,就不會說兩句好話。小心日後朕護不住你這張嘴。”
溫涼奇怪地歪頭看他,“皇上為何會如此想,某自當在該說的人面前說。不該說的人本就是與某毫無瓜葛。”
康熙帝饒有趣味地看他,“那什麼人是該說的,那些人是不當說的。”
“除開萬歲爺和爺,其他皆是不當說的人。”溫涼毫不猶豫地說道,同時把梁九功泡好的茶盞往康熙帝手邊推,如果康熙帝現在還要繼續談下去的話,多喝點茶總能提提精神。
康熙帝哈哈大笑,似乎覺得溫涼的話十分熨帖,“剛才的話卻是說早了,溫涼偶爾還是會說說好話。”
溫涼搖頭,平靜地說道,“某從不說好話,只說實話。”康熙帝深以為然地點頭,拿起茶盞嘗了嘗,又道,“老四此人,溫涼以為如何?”
這本該是個危險的領域,可康熙帝問得漫不經心,溫涼的回答更是脫口而出。
“不好不壞的人。”
康熙帝驚訝地看他,“溫涼的評價便是如此?”
溫涼認真道,“爺既能嚴以修身克己守禮,也能遇強則強從不軟弱,如此已是夠了。”
說難不難,說易不易。言語總是容易過行動,多少人此生便擺在克制二字上。
見著康熙帝失笑的模樣,溫涼又提了提精神解釋道,“某在貝勒爺麾下共事多年,並未有被冒犯之感,也從不覺得不適。這於某那些小愛好而言,已是最大的寬慰。”回想著當初女裝大佬的人設,溫涼著實想不出如果換了個人,會是怎樣的反應。
康熙帝沉默了半晌,該也是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他指著溫涼的腰間說道,“那玉墜,也是他給你的?”
溫涼覺察出他所說的是哪一枚玉佩,坦誠道,“那是南巡時某醉酒扯下的,後來貝勒爺便贈予了某。”
康熙注意到溫涼所說的不是“賞”而是“贈”,溫涼一直是個謹慎認真的人,既然說的是贈,那麼當初的情形便只會是胤禛把玉佩贈予了溫涼。
康熙帝含笑著道,“如此便也算是這玉墜遇到了明主,省得落了灰塵。”
溫涼隱有所感,“那玉墜原本是萬歲爺的?”
康熙帝頷首,似乎是回憶起了以前的事情,收斂了笑意道,“以前的老四可不像現在這樣老成穩重,畢竟也還是有孩子氣的時候。約莫記得,那是在他十歲左右,皇后去世,朕在宮殿外見著他偷偷流淚。”話語中隱隱帶著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