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隆跪下應是。
等著尚之隆從乾清宮離開時,康熙帝的神情放鬆下來,眉目間有些倦怠。他這幾日生病是真,生氣也是真。尚之隆這一出又是一樁事,哪怕尚之隆什麼都沒說,康熙帝如何不明白幕後站著的人是誰。
除了他那幾個好兒子,還能是誰呢?
康熙帝靠在椅背上揉著額頭,梁九功連忙走上前去給萬歲爺揉捏肩膀,低聲勸慰道,“萬歲爺,御醫說這段時日您操心太過,還是得好生安歇才是。”
康熙帝冷哼了聲,“朕的好兒子們一個個在下頭盯得緊,朕還想著好生安歇?!他們都巴不得朕早死呢!”許是氣急了,康熙帝狠狠地拍了桌面,那力道讓梁九功眼眸瑟縮了一瞬,手頭的動作並未停下來,依舊在揉捏著肩膀。
“萬歲爺,幾位阿哥也是在關心您的身體,您別太生氣了。“梁九功能說的也就這麼幾句話,翻來覆去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年了。可這件事情梁九功能說的也僅僅在此,若是繼續下去,便涉及到另外一個層面的問題,梁九功還不想作死。
康熙帝的胸膛起伏了好幾下,又緩緩停下來。他的自制力一貫不錯,片刻便平復了心態,繼續低頭看著方才被打斷的奏摺,等到看完後,心頭又是一陣煩躁。
南巡時,康熙帝特地沒帶這些個成年阿哥,便是為了避開這些煩心瑣事。他喜歡江南水鄉,也喜歡南巡時的風景。南巡是為了巡視,也是為了散心。
可這人不在身邊,惹出來的事情還是一件跟著一件,便是在南巡路上,康熙帝明里暗裡不知道給這些個人處理了多少事,如何讓康熙不怒,如何讓康熙不惱?
稚鳥長大,本該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可康熙只能感覺到威脅在一天天壯大。
他的手掌越發蒼老,聲音越發滄桑,可底下的兒子卻一個個成長起來,一個個眼珠子就只盯著他座下的位置。他還沒死呢!
康熙帝擺擺手,讓梁九功退到邊上去,眼睛只盯著眼前的奏摺在出神,許久後道,“把溫涼請來。”
梁九功鬆了口氣,康熙帝願意見人便好了。
這段時間,康熙帝早朝依舊如是,可太子阿哥們私底下要求見面,十次被打回來八次,唯一一次例外是把人叫來訓斥了一頓,如此說來,從康熙帝回京至今,他都沒怎麼見過皇子。
溫涼接到此事時,正在院內蹲著。
他的身前安然蹲坐著一隻姿態優雅的大貓,她愛嬌地靠在溫涼的小腿,而後低頭舔舔胸口的毛髮,當初那些不安分的絨毛隨著她的生活變好,也一點點恢復了原先的柔軟。
是只白色的大貓。
溫涼聽著外頭的通報,便站起身來。大貓猝不及防一倒,趴在了溫涼的靴子上,索性便不起來了。用貓頭蹭蹭溫涼的褲腿,又喵喵叫了兩聲,貓生真的很快活了。
溫涼默默地往後挪動了好幾下,勉強把靴子奪回來還給自個,而後才入了屋內換衣裳。從四月份康熙帝回來後,溫涼便一直沒見過康熙帝。
溫涼雖受寵,畢竟是個普通身份,並沒能在無人帶領的情況下入宮。這半個多月朝廷上也似風雨欲來,誰也不想在這個當口出事,惹來康熙帝的勃然大怒。
誰都看得出來,眼下萬歲爺正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泄呢。
溫涼隨著宮內派來的內侍離開,大貓不滿地躍上樹梢,蹲在那裡望著溫涼漸漸遠去的背影,猛地趴在樹枝上,不高興地拖長聲調叫了好幾聲,聽起來就知道這位的情緒不怎麼樣。
銅雀只是笑,正打算把她抱下來,卻見原本一直呆在樹梢上的大貓一躍跳上牆壁,而後又徑直落下,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自從這貓出現在院子內後,就基本沒再出去過。銅雀被嚇了一跳,如今綠意也不在,她不敢肆意讓人出去尋,只能帶著幾個人在院子周邊找找,卻一直尋不到這大貓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