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倒也不在意,任著綠意弄完後,也只是匆匆掃了眼,確認的確是能稍微掩蓋後,便徑直出去,綠意有些擔憂,跟著先生一起到了側門。
貝勒府的正門是對著街道,側門則是偏僻了些,此刻小門正停著輛馬車,蘇培盛換了裝扮守在車轅處,眼見著溫涼出門,正想著去迎,一抬頭見著溫涼的模樣頓時愣住。
溫涼本身便會武,也不需他人相助才能上車,扶著車轅便直接上去了,留著綠意和蘇培盛面面相覷。
綠意在心裡暗罵自個愚蠢,如今夜深,若不是隨著爺,先生也不會出府的想法。
早知道是跟著貝勒爺出府,綠意便該順著先生的意思往丑里畫。
蘇培盛瞧見綠意那懊惱的模樣,眨眼間便知道這齣自何人手筆,意味深長地笑了兩聲,便讓車夫開動了。
留下綠意著惱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這才無奈地回了小院,決意今夜便撐到先生回來才能安心。
胤禛回了外書房便著蘇培盛去準備馬車。剛才胤禛入內時,蘇培盛是在院門候著的,如何不知道爺要和誰一同出門,連忙下去準備。
胤禛換了身不起眼的衣裳,這才上了馬車直接在側門停住。他本意是打算減少些意外,可不曾想到溫涼撩開帘子那瞬,他眼裡心中就只有一人。
溫涼眉目清寒,微勾勒的眉峰狹長,帶著不常有的銳利,可眼眸下那鮮紅淚痣軟化了溫涼通身清冽的氣息,眼眸流轉間帶出淺淡光華,那瞬間乍放的魅力生生懾住胤禛的心神。
青年在胤禛身側坐下,絲毫不知剛才那車簾撩起的瞬間造成的影響,安靜地說道,“爺久等了。”
“……你上妝了?”胤禛低沉著嗓音道,含著幾不可察的暗啞。
溫涼點頭,“剛才想岔了。”他本認為深夜出行,若是被認出許是不大妥當,可畫完後忽而想起胤禛,那張臉放到何處都容易引起關注,溫涼便是偽裝了也是無益。
只是那時出門了,便沒有再回去卸妝的打算,反正那裝扮並不濃。
胤禛單手靠在窗邊,在黑暗中掩蓋著無奈的笑意,先生許是不知,這裝扮果真無濟於事,反倒是更加……罷了。
胤禛閉眼,重新睜開時,涌動的暗流早已消失。馬車噠噠地走過街道,不多時便越發熱鬧起來,那燈光流彩也照映在窗簾上,透出些許光亮。
馬車在拐彎處時便停下來,蘇培盛取了凳子放置,胤禛先行下了馬車,幫著後頭下車的溫涼撩起了帘子。溫涼踩住凳子,“多謝爺。”
胤禛不言,只一擺手,跟著的侍從便四散開來掩護,兩人往街道走去,身後跟著的只有蘇培盛一人。
西市的熱鬧果真還未結束,街道上張燈結彩,不過幾步便有新奇的物什擺弄,噴火龍吞長劍都是常年的老招牌,遠處又有舞獅弄龍,猛然間喝彩聲鬧起,便是喜慶氣息。紅彤彤的大燈籠掛滿了街道店鋪,來往的行人都掛著笑容,哪怕是那嬉鬧的孩童都含著年味的笑意。
溫涼來此多年,第一次體味到如此鮮活的人間味。摩肩接踵的人群嬉笑著,到處皆是歡聲笑語,喜悅的紅色布滿視野,連漆黑的夜空都宛若被渲染出一層紅暈來。
“跟緊我。”胤禛低聲道,他的確未料到如此深夜,仍有如此多百姓在外,想必這幾日解除宵禁,巡捕怕是夜以繼日地折騰著。
此前最熱鬧的該是皇城前的那段,康熙帝特地讓人放煙火,那漂亮絢爛的瞬間惹來無數人觀看,只是值此深夜,大半人皆歸家,唯有此處仍在跨年的喜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