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把其中一杯茶推到溫涼麵前,自個兒又端起了一杯,搖頭道,“你不該和皇阿瑪說這麼多。”他都能想像得到溫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模樣了。
溫涼碰了碰茶杯,這茶水比剛才的更加滾燙,刺得那唇上小小的傷口很疼,他下意識舔了舔那處傷痕,沒注意到對面錦衣青年幽暗的眼神。
“皇上既然想知道,某又剛好心中有答案,也無不可言之處。”溫涼道。
胤禛抿唇,“若是皇阿瑪日後對你心生猜忌?”
康熙帝對溫涼的照顧融合著愧疚與欣賞,是源於那錯綜複雜的過往。若是康熙帝驟然變更了態度,便遠遠不是如今這般模樣了。
溫涼頷首,對本身的處境很是理解。他抬眸看著胤禛,“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如此也只是命。”
“難道先生信命?”胤禛似笑非笑,上挑的唇角顯然不相信溫涼的話語。
成者勝弱者敗,進一步天下獨尊退一步卑躬屈膝。
若是信命的話,他們眼下也便不需要如此費心費力,直接坐等天時豈不是皆大歡喜?
“那是對皇上,對爺而言。”
溫涼捧著茶杯暖手。
胤禛似乎被溫涼的話語擾得蹙眉,半晌後還是避開了這個話題,若是這般車軲轆下去,他和溫涼今夜都需要耗在這上頭。
這不意味著胤禛認同溫涼的觀點,若非如此,他也無需拒絕前些日子溫涼對江南的謀算了。
他需要溫涼活著。
“皇阿瑪透露出這般消息,等回宮後或許便有結果。我的人已經在京中控制著情況,不會有不該說話的人出現。”胤禛淡淡言道。
溫涼放下茶杯,剛才胤禛那話語中帶出的自信,含著莫大威懾,這舉手抬足間的風度威壓乃是尋常人所不能擁有的。
胤禛此前所說的話,落到他己身也同樣適用。對溫涼而言,如何便能確認他便是那個不會變更的人?
人心難測。
溫涼慎之又慎地思索著這四個字,世間絕大多數的事端,皆能從這四個字中尋到解脫。
“爺,某不知道您是如何看待德妃娘娘。”溫涼在室內陷入安靜時,驟然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與前面截然相反,然也帶著同樣的意味,“然她的心思,從十四爺身上可見一斑。”
康熙帝再如何寵愛胤禎,然他能留在宮內至今不曾搬離出宮,裡面或多或少還是有著德妃娘娘的作用。
而這殊榮所代表的意義很是明顯,意味深遠。
胤禛如同那日溫涼提起此事時,神情漠然,唯有那眉間擰起的小山露出了些許端倪。
對於德妃,胤禛許是也有心結在身,便是時間推移,也幾乎不能夠克制消失。
“剛剛同先生說過,有些事情不必實話實說,眼下先生便直接用行動表明,當真是執拗。”胤禛無奈搖頭,似乎是對溫涼毫無辦法,那溫和的模樣讓溫涼心中有些溫暖,“額娘那邊,我會小心。”
溫涼沒有開口,對親近的人來說,小心總是不夠的。畢竟人總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會做到哪個程度,心中的怨懟又是多麼深沉。
這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瓢潑雨勢沖刷著整個江南,帶來了難得一見的景觀。畢竟揚州常有的是綿綿細雨,這般雨勢還是很少見的。然雨過初晴的模樣又異常美麗,院落的牆角處竟升起了小小的彩虹,引來侍從的爭相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