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不是一個好年,不管是對文武大臣還是胤禛來說,的確愈發地艱難起來。自打雍親王開始負責戶部事宜後,文武百官這才體會到雍親王的鐵面無私,哪怕是雍親王自個兒的人,若是撞到他手裡,也照樣是追查不誤。
這便讓朝臣叫苦連天,哀嚎不止。
溫涼便是在這個時候徹底進入了朝臣的視野中來。
康熙帝這兩年來越發地寵愛一個普通人,而此人又正好是雍親王府內的幕僚,如今萬歲爺竟然又把御用佩刀賜予溫涼,命其協助雍親王行事,這無疑惹來朝臣的詫異不滿。
然康熙帝在此事尚力排眾議,完全無視了所有人意見,強行讓此事通過,並在康熙四十七年得到了不少抱怨奏摺,這般奏摺在胤禛越發高壓的手段下出現得更多了,哪怕是其他的阿哥也有意無意地對此事表示不滿,只是萬歲爺一直沒有表態。
隆科多等人也紛紛有所表態,然這一批被康熙帝所重視的人在與康熙帝詳談後,便一個個安靜下來,再沒有繼續跳動表態。底下的人不知緣由,又不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二,自然還有依舊不滿者。
溫涼出入的馬車皆是雍親王府的座駕,又因為雍親王對溫涼的關切信重,這來往路途上都有著侍衛防守,要尋出溫涼身份異常明了。
馬蹄聲噠噠,溫涼剛從太常寺回來,太常寺卿是個和藹的老頭,對溫涼的身份來意並沒有任何的刺探,不知是康熙帝早便言明還是此人性情如此,溫涼來往半年並沒有感受到什麼不同。
這半年來,朝臣對雍親王是既惱又怒,既懼又怕,無論身份如何,只要與此事有關便絕不姑息,不知道究竟擋了多少人的財路。溫涼此人起先由於康熙帝的重視而無人敢去動搖什麼,然財帛動人心,欲望無止境。就在沉靜了半年,溫涼的聲名也漸漸沉澱下來時,有人在官道擋住了溫涼。
“先生,有人攔了馬車。”這是綠意的聲音。
康熙帝的手段讓溫涼無法在此事未盡前離京,溫涼離開江南甚久,便是綠意一直留在江南維持運轉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因而在年關時節綠意便帶著溫良回京了。
綠意隨同溫涼出入,平素只是在馬車等候,跪坐在車簾附近。馬車稍有異動,綠意便微微撩開帘子看了眼,頓時凝眉。
這裡剛出太常寺不久,周圍皆是官衙,攔住馬車的人看不出模樣,然身上的官服卻是正四品,這等人在京城算不得顯眼,也不是普通人了。
車夫勒住韁繩,自有隨同的侍衛前去問話,溫涼半闔著眼,心知康熙帝在等的契機到了。
康熙不會無緣無故地給予御用佩刀,也不可能平白無故讓溫涼擁有現在先斬後奏的權勢,不過是落在今日這事端上罷了。
溫涼聽著馬車外愈發嚴重的爭吵聲,以及推搡的動靜,伸手撩開了車簾,果不其然,馬車外圍著的人可真不少。
里三層外三層,可真是熱鬧。不論是哪方勢力,想必都在今日等著看雍親王府的笑話。
雍親王催繳庫銀,逼得官員攔王府馬車哭嚎,若是再加上某幾個官員上吊自刎,那便真是絕妙的事情了。
溫涼淡聲道,“身份確定了嗎?”
“刑部給事中劉元忠,欠戶部庫銀三萬兩白銀,歸還三千兩,欠兩萬七千兩白銀。”綠意聲音清脆,絲毫不加掩飾,含著莫名韻味壓住了外面的喧鬧聲,圍著的人大多都聽得清清楚楚。
被人攙扶著站在馬車前的劉元忠頓時臉色煞白,原本便蒼白的臉色越發難看。這種遮羞布被人瞬間扯下的感覺,著實難堪。
溫涼把橫著擺放在膝蓋上的佩刀握在手中,這御用佩刀自從康熙帝賜予溫涼後,便每日都隨同溫涼進出,沒有一日例外。
在這短暫的雅雀無聲中,溫涼從馬車內踱步而出,落地而立。背在身後的手緊握著佩刀,清雋青年眼神淡漠,面無表情。
劉元忠半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青年,此人便是他們需要對付的人,不過是個毛頭小兒,便是有著那所謂的欽賜佩刀又能如何?萬歲爺手段疲軟,諒此人也不敢真的砍殺他,只消惹起眾怒,便算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