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颜醒了。
脸上无悲无喜,古井无波。
她不着痕迹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目光在手臂上残留的军官制服上凝滞了片刻,立刻移开了视线,轻轻啧了声。
她有些费力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仅仅只是这么个微小的动作,身体上的疼痛却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像是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刺激着她的大脑和感官。
空颜闭了闭眼,眼睫微微颤动,竭力制止着身体的战栗。
这时,门开了。
你醒了。
空颜看向门口的男人。
嗯长得倒是不错,嘴角噙着浅笑,一派温文尔雅跟空颜之前凭声音想象的样子倒是差不多。
我叫闵言。男人走到治疗舱旁,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
空颜瞳孔微缩,表情却没有变化。
闵yan?
闵是怜悯的悯,去掉心,言是言语的言。男人自顾自说下去,抬起一只手抵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空颜: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空颜轻轻眨了眨眼:安娜。
闵言失笑:取假名字也要取个用心一点的吧。
空颜斜睨了男人一眼:既然知道是假名字,何必多此一举问我。
闵言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做人能不能坦诚一点,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空颜闻言,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对男人的话语不置可否。
有些费力地转过头,眯眼盯了闵言一会儿,嘴角慢慢上扬,掀起一个美丽而又危险的弧度。
怎么,你需要我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吗?
嗓音沙哑又慵懒,明明只是个十八岁不到的小丫头,此时浑身上下却透着一种成熟女人的性感。
闵言:
空颜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以一种挑男宠一般的眼神将闵言从头至尾打量了个遍:嗯也不是不能考虑。
闵言眼角抽了抽。
哟呵,原本以为军队里出来的人大多无趣又死板,这姑娘倒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嗯有意思。
看到男人微笑的表情崩坏,空颜的心情好了不少。
那副游刃有余,公式化一样的微笑表情,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些成天在她身上挑刺,恨不得把她养成一个废物花瓶的老狐狸身上。
看着温和谦恭,人模人样,其实满肚子坏水。
她闭上了眼睛,嘴角笑意未淡,声音不紧不慢的。
虽然我一直在昏迷,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你的精神力一直在试图侵入我的精神领域。
而且空颜放缓了语速。
你的入侵方式好像跟其他人有些不同,或者说你的精神力构造跟其他人不同。
闵言眯了眯眼,没有反驳。
虽然只是猜测,没有确切根据,但我有种感觉
如果真的被你侵入了精神领域,那我也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对吗?
空颜睁开眼,气势倏地变了。
墨如点漆的眸子中隐着杀气和嗜血,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气势十足。
闵言见状,挑了挑眉,完全没有被这眼神吓到,反倒勾唇一笑,声音低沉缓和:小姑娘这么敏感的吗?
不过很遗憾,你猜错了。 闵言摊了摊手,表情有些戏谑。
啧。
看来这点威慑对这男人没用。
空颜面上不显,心里却翻了个白眼。
轻舒口气,敛了周身的气势,没有理会刚刚这挑逗意味浓重的话语:我不认为你救我纯粹是出于人道主义,没有其他个人目的,所以我不会对你有多么感恩戴德。
不过你救了我是事实,我的命还是很值钱的。以后若有机会,我会支付相应的对价,资源、能力在我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你可以随意提要求。
这话说得无情好像在她的世界里,这世上发生的所有事都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换一样。
闵言轻轻蹙了蹙眉:这算什么,对待给付关系?
空颜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眼神透着些许冷然,好像在嘲讽眼前这个男人的幼稚。
难道你不觉这种关系才最稳定吗。
在这之外再期待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才是痴人说梦吧。
闵言看了她许久,被气笑了。
小姑娘青春期还没过吧,思想这么中二。
空颜:
空颜:???
空颜:!!!
小姑娘?青春期?思想中二?
Excuse me?
闵言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看你年纪小,哥哥好心奉劝你一句,在同一种环境中习得的手段和方法,千万别傻傻地认为它能生搬硬扯到所有环境中。
不然你会错过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的。
闵言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抬手摸了摸空颜柔软的发丝。
别老是把事情想得这么阴暗,这世界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等你再大一点,或是经历的事情再多一点,你眼中的景色或许就会跟现在很不一样。
空颜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闵言摸她头发的那只手。
这只手,以后找个机会剁了吧。
上次敢对她这么无礼的人,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你该庆幸我现在还受着伤动不了,不然你现在人已经没了!
闵言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终端,对着空颜微笑道:你好好休息,我有机会再来看你。
空颜看着男人走到门边,握住了门把手,神情悠悠闲闲,举止游刃有余,活像是某个生活幸福、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子弟下凡来体验生活。
站在世界如此美好的制高点上,满脸了不起地对着她这个贫民灌了一堆有的没的的人生哲理。
这种高人一等的姿态,太碍眼了。
空颜咬了咬牙,从喉咙中挤出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声音弱不可闻,像是飘在风中一样。
闵言的脚步顿住了,转过头看向空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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