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打啞謎呢,滿宮裡誰不知道這事?可宮裡的人個個深諳說話之道,如程氏也不過是在故意賣弄關子。
魏太后深吸一口氣,輕輕點頭。
程氏睨她一眼,“你似乎不喜歡林氏?”
這不是明知故問麼?魏太后耐著性子道:“林氏出身不高,資質平平,性情更不得人意,比起雨萱差之遠矣。”
“可皇帝偏偏就是喜歡她,而非喜歡魏選侍。”程氏含笑望著這個曾經的兒媳,“雲娘,承認自己私心過甚,真的有那麼難嗎?”
魏太后只覺當面被人摑了一掌,不禁面紅耳赤。多少年了,她如今已是萬人之上的太后,不曾想還會經歷如此羞辱。魏太后不禁想起自己當初鞍前馬後侍奉昭憲皇后的光景,可真是一飲一食皆得仰人鼻息,如今程氏的做法雖不及昭憲那樣令人難堪,可魏太后感到的屈辱卻是同樣的。
她忍著氣道:“男人家誰不是三心二意,林氏若真聰明,就該知道她眼下風光只在一時,多一個人為皇帝開枝散葉只會更有好處,否則這滿宮人都盯著她的肚子,她以為她能好過?”
“林氏是否聰明哀家不知,哀家只知林氏的心性極為可貴,她不過到哀家這裡來了一遭,就能勸動皇帝即刻遷宮,雲娘,你這些年執掌後廷,可有想到這些?”程氏笑吟吟的揮著一把團扇,“哀家知道你貴人多忘事,自然也不好苛責,林氏卻能幫你向哀家這個老婆子盡孝,這便是哀家看到的她的好處,怎麼不珍貴?”
程氏話鋒一轉,“至於爭寵,雲娘,你捫心自問,若你處在她的位置,可願將皇帝推入她人懷中?哀家看不見得。”
魏太后無言以對,若易地而處,她當然只會比林若秋做得更絕。只是皇帝比不得先帝,先帝的愛大半給了昭憲,餘下的才能分給其他人,而她所得的不過是極微薄的一份——正是這點最叫人痛恨。
程氏語重心長的勸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自己都辦不到的事,怎麼能強求林氏做到?且她如今懷著身子,於情於理,也須等這個孩子平安生下來再說,別說什麼盡孝是應該的,做祖母的,難道不該愛護自己的孫兒?哀家瞧你這心也忒偏了……”
那之後程氏還說了些什麼,魏太后也沒聽進去。她渾渾噩噩走出照明宮,只覺方才如在油鍋里滾了一遭,程氏的話字字句句就像刀子往人心口上戳,這會子她都有點喘不過氣來——這老不死的,為什麼偏偏還活在世上?難道她千辛萬苦走到如今的位置,還是得任人羞辱欺凌麼?
魏雨萱得知姑母來照明宮的消息並未深思,反而以為魏太后專程來幫她找門路的。畢竟皇帝的孝順人人都看在眼裡,若能有兩位長輩幫忙勸說,那她可不就直上青雲?
因此她倒專程來此等候。
眼見魏太后出來,魏雨萱興興頭頭迎上前去,“姑母,那件事商量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