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看著王氏紅噴噴的臉頰,不禁陷入沉默,看來王氏這些日子一定過得不錯,只是,她的心情轉換全都寄託於林耿對她的態度上,這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王氏卻沒注意到她眸中的隱憂,一見面就興沖沖拉起她的手,嘴裡念叨個沒完,“如今天冷,別站在外頭吹風,你這肚子該有五六個月了吧,更該仔細。女人懷孩子可不是鬧著玩的,稍稍不注意就會釀成大禍,別看你娘向來身子骨結實,懷你大哥的時候也吃了不少苦頭……”
林若秋在這片絮叨聲里慢慢安定下來,還好,眼前仍是她熟悉的那個王氏。
她望著王氏微微的笑,“您怎麼挑了這麼一身衣裳?”
她還以為王氏會打扮得穩重大方些,更顯出世家夫人的氣度,畢竟在此之前王氏也一直是這麼幹的。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攥住衣角,小聲道:“是不太合身份吧?這還是今年入秋新做的,我本來嫌這料子顏色太艷,你爹非說我穿著合適,糊裡糊塗就裁成了衣裳。”
林若秋含笑道:“怎會?您穿著挺好看的。”
她本來想提醒一下王氏切莫高興昏了頭,還得提防佟姨娘死灰復燃,如今卻覺得不必——她就算說了,王氏也不會聽的。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於王氏而言,她找回的是丈夫年輕時的一點恩愛時光,這便已經足夠。
自己又何必破壞她的好心情呢?林若秋選擇保持緘默,轉而問起兩個哥哥的情況。
從文從武兩兄弟還是那樣,並不見他們突然開竅變成神童,也沒顯得比平時更笨。這倆就是平常人的智商,進步是有的,只是略顯緩慢,指望中舉就不成了。
總而言之,家中一切都好,小輩們勤於攻書,林耿白天留在翰林院,晚上則老老實實回王氏院裡,兩人偶爾還能溫存一番。要說真有不痛快,那就只剩下佟姨娘了。佟姨娘一向心高氣傲,想到自己沒被年輕貌美的分去寵愛,倒是王氏這老婦苦盡甘來,叫她怎能不氣?她寧願林耿在外頭另闢家室,也不願看著自己曾經的敵人再度崛起。
王氏得意道:“她當然不服氣,可再不服氣,老爺總不肯見她,就連二丫頭見面的機會都少了。老太太倒常讓我幫忙留心二丫頭的婚事,我看著卻難辦呢,誰叫她姨娘當初鬼迷心竅,這便是自作自受。”
無論她說些什麼,林若秋都含笑聆聽,並不打岔。其實王氏的語言描述是很生動的,林若秋光聽著都如身臨其境,只是,她難免從中感到一縷心酸的意味:活了大半輩子,如今才等來揚眉吐氣的機會,還不知能延續多久,這般真的痛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