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鎮自嘲的笑了笑,“朕只好由她的意,不然難道讓三弟看笑話?但朕想她也未必顧得上這個,母后的心耳意神都牽掛在三弟身上。三弟輕輕咳了兩聲,母后就緊張得跟什麼似的,忙著讓人送蜜露來,又恨不得立刻請太醫,朕當然知道三弟一入冬就有咳嗽的毛病,不知母后可還記得朕的頭疾?”
林若秋愈聽愈沉默,心底也微微堵得疼,雖然聽上去都是些小事,可這麼多小事拉拉雜雜累積在一起,不由得讓人一陣發寒。人心之偏私,真能到達如此程度?倘若不能一碗水端平,對每個孩子都傾注同樣的愛,當初又何必非要生下來呢?
林若秋在家中雖也常被便宜爹無視,幸而王氏補全了她足夠的母愛,對於這點林若秋覺得還是很幸運的。楚鎮卻不同,他生在宮廷,註定了不會擁有一個仁慈的父親,若連母親都不能盡到關懷的責任,這些年他的日子該有多麼難熬?
微笑的面具下往往藏著一張悲傷的臉,這便是皇帝素日總愛捉弄她的緣由麼?
林若秋被一股澎湃的心緒激盪著,忽然覺得什麼都可以不計較了。她輕輕拍著楚鎮的脊背,柔聲道:“陛下無須失意,您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其實她壓根不必做出這樣的保證,除了宮裡她還能去哪兒?但既然言語上的鼓勵是楚鎮此刻最需要的,林若秋不妨多給他一些安慰。
楚鎮輕輕打了個酒嗝,醉眼朦朧地看向她,“果真麼?”
“真的,”林若秋認真點頭,“只要您不離開我。”
除非楚鎮死在她前頭,否則她一直都會陪伴楚鎮身側——其實就算皇帝駕崩了也一樣,她依然會以未亡人的身份繼續活下去,死了則隨他葬入帝陵。
哪怕她對於楚鎮並沒有多麼強烈的愛意,林若秋也願意做出這樣的承諾。不為別的,只為他是她丈夫,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
楚鎮按著她肩膀的手微微鬆懈——他竟睡過去了。
一句簡單的話就能令他得到寬慰麼?林若秋都不知該詫異還是心疼,她吃力地將楚鎮那具昂藏身軀拖到床上,接著胡亂蓋上一床棉被,好在這屋裡生有地龍,倒是不怕凍著。
這一晚楚鎮睡得很熟,只苦了林若秋,被他擠占得只剩下一點空間,連躺平都嫌困難,更別說好好休息了,林若秋只能眯起眼睛打盹。
次早醒來,楚鎮發現她眼下黑熊貓似的烏青,十分驚奇,“你一宿沒睡?跟她們玩了整夜?”
她才沒玩!林若秋憤憤不平的瞪這臭男人一眼,心道是誰半夜裡跑來折騰她的?真是好心沒好報。
楚鎮今日不用準時上朝,睡得晚些也沒關係,因頗為自得地道:“你這樣不懂事,只怕你腹中的孩子將來生得像你,還是該由朕好好管教,方能使其成才。”
這會子皇帝已能平靜的談論育兒經,看來昨晚上那些衷腸流露之語都被他忘得一乾二淨了。這樣也好,他慣常偽裝出堅強的一面,林若秋又何必拆穿,這世上誰不是裝糊塗過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