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聽她拉拉雜雜絮叨一大堆,還拿自己當年說事,不禁頗為惱火,及至聽到後面半段,怒火卻消失於無形,只輕輕嘆道:“你也是時運不好,想來日後總會有的。”
湘平公主無所謂的道,“好在女兒早就習慣了,否則若陳武他娘也和您這般埋怨,女兒不得慪死。”
魏太后瞪著眼,“她敢?”
“她當然不敢,可那也不過是顧慮兒臣的身份,”湘平公主輕輕嘆道,“母后您可曾想過,若兒臣不是帝女出身,如今會有何下場呢?”
固然駙馬是無法休妻的,可看湘平的神情,就算陳家人不敢有所表示,她心裡必定梗著一根刺:哪怕身為金枝玉葉,這子嗣的問題還是令她煩擾不已。
魏太后不禁遙想當年,莫非真是當年那碗落胎藥損了身子的緣故,以致於她所生的兒女個個子嗣不豐,皇帝就不說了,湘平至今毫無所出,就連鄴王府中也獨得一個世子,樁樁件件未免太巧合了些。
魏太后從不後悔當年用那碗藥除去齊氏,更不怕齊氏前來冤魂索命,可眼前種種,不得不讓她聯想起是否報應:因為她曾經造下的孽,老天爺才要報應在她這些兒女身上麼?魏太后的身子不禁微微戰慄。
湘平長公主按著母親的手勸道:“女兒知道您跟林氏多有齟齬,可看在她為皇兄生下孩子的份上,多少寬宥些吧,好歹也讓女兒跟林氏相處起來不那麼費力,女兒還想到她宮裡多沾些喜氣呢。”
成見到底是不容易消除的。魏太后見一雙兒女俱站在林若秋那邊,難免有些惱火,“她有何喜氣可沾?說到底也只是個公主,來日生下皇子你再去道喜不遲。”
湘平公主實在拿這位頑固的母后沒辦法,只得努力露出笑顏,“能生公主,自然也能生皇子,您還怕等不到那一日?兒臣知道您屬意三哥,可鄴王的資質差陛下遠矣,就算要立其為皇太弟,您倒不怕難以服眾?楚蘭還小雖看不出什麼來,可如今面目有損,將來要過繼陛下一脈亦是困難重重,您與其指望這一家子,還不如指望陛下早日生一位龍子出來,省得讓其餘宗室揀了便宜,須知陛下可不止鄴王這一位兄弟。”
見魏太后有所動容,湘平公主索性再下一劑猛藥,“陛下雖然柔善,您忘了太宗皇帝和先帝麼?若您這方催逼得太緊,只怕陛下效仿太宗皇帝也是有可能的。”
太宗皇帝嗜殺,不少兄弟都折損在他手裡,史官們至今談起來仍脊背發寒。
魏太后登時眉立,“他敢!他倒不顧慮百年名聲?”
湘平公主笑道:“名聲雖好,不及江山,母后您細想便知,太宗皇帝再怎麼被人說他暴戾,如今還不是安享宗廟,百年之後,誰還記得那些枉死之徒?這才叫功過留給後人評哩。”
魏太后不禁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