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鎮嘆道:“朕連長樂宮的份例一併裁減,倒不單是因為母后那句話的緣故,你可知承恩公府里……”
林若秋會心的道:“可是魏大人不肯安心賑災,反倒從中貪墨銀兩?”
楚鎮沒想到她還有這等政治眼光,不禁刮目相看,“你怎麼曉得?”
“臣妾是靠猜的。”林若秋攤開兩隻手道,“其實也不止承恩公府一家,陛下您若命人查究,沒準拔出蘿蔔帶出泥,還能牽扯出更多呢。您細想想,每年國庫撥出去的銀子那麼多,若筆筆都能布置到位,又怎會餓死偌大數目的災民?畢竟發水患的就那幾個州郡。”
楚鎮沉吟道:“你是指賑災的官吏們盡皆不實。”
“臣妾也只是無心猜測罷了。”林若秋訕訕道,“只是陛下頒布詔令,再到國庫撥出銀子,再到運送到下屬的州郡,其中層層盤剝,得有多少利潤可謀?俗話說得好,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臣妾可不信裡頭個個都是清廉無私的。”
其實她本人對於政事一竅不通,全靠拾人牙慧——大半都是從老爹林耿口中聽來的。林耿那時候剛到翰林院任職,又正與王氏處在恩愛之際,偶爾也會與她說些官場上的齷齪,當然更主要還是抒發牢騷:憑什麼人人都能撈得大筆銀子,他自己卻一窮二白?
林若秋那時候還只是三四歲的女童,夫婦倆說話自然不避著人,被她無形中聽去許多——不過林若秋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這麼一點早慧了,帶著二十幾年的記憶投胎轉世,若連這點機靈勁都沒有,她還不如再死一遍算了。
說回林耿麼……林若秋並不覺得這位老爹對官場上的黑暗有多麼不平,他只是沒能力去撈罷了,若得著機會,指不定比誰貪得都多。
故而林若秋絕口不提這些都是林耿的心得體會,她本意只在與楚鎮談論家常,而非為家裡人謀求升官的契機。一個合格的寵妃就不該牽涉太過龐大的外戚,她若是到達趙賢妃那個位置,楚鎮肯定也不會再寵她了。
楚鎮自然沒注意到她這些奇奇怪怪的小心思,只輕聲嘆道:“看來若要使天下太平、百姓們安居樂業,還須從整頓吏治下手,倒是朕自個兒當局者迷。”
林若秋阿諛道:“陛下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朝中勢力盤根錯節,哪是一下子就能解決的,太宗皇帝和先帝都拿這些人沒辦法,陛下您也只能徐徐圖之。”
楚鎮頷首,眸中滑過一線陰冷,“雖則如此,朕必得挑幾個練練手,也好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