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腸有短暫的軟化,可轉瞬魏太后想起她陷害魏雨萱之事,不由得冷笑道:“所以你千方百計要除去你四妹,就因為哀家對你的冷落?”
魏語凝重重叩首,再抬起頭時,額上已滿是血跡。她也不去揩拭,任由鮮血汩汩淌下,“臣妾自知有罪,不該用詭計戕害自家人,可臣妾並未除去四妹的性命,只希望太后眼中能多容納臣妾一點,好歹記得臣妾也是您的侄女兒,臣妾便於願足矣。”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甚至帶了些哽咽之狀,若非感情流露,斷乎做不到這樣真切。
魏太后心中亦有些淒涼,若說魏語凝為了回宮爭寵,可她又何必自殘身心,如今連面目都有所毀傷?哪有男子不愛美人的,如此她能得的至多是皇帝的一點憐憫,寵愛卻別想了。
如此一來,魏太后心中疑惑不由去了七分,只微微闔目道:“那麼方含的死也是意外,而非你所為?”
魏語凝直直跪立著,聲音堅定,“臣妾趕去時,方姑姑已昏迷其中,原想著將她一併救出,可臣妾獨木難支,到底也只救得一人。太后若要怪責臣妾無用,臣妾亦無怨言。”
魏太后茫然睜開眼,“罷了,你起來吧。”
魏語凝步履蹣跚,正要告退,身後忽傳來魏太后囈語般的一聲嘆息,“你小的時候,方含還抱過你,你若有心,就去佛前為她上一炷香吧。”
魏語凝遲疑一剎,輕輕點點頭。
紗簾重新闔上,適才在一旁聆聽的崔媼方悄悄上前來,“太后,您真相信昭儀娘娘的說辭?”
她跟方含共事了數十年,那位老姐姐雖性子淳樸,可不至於這點警覺都沒有,崔媼總覺得裡頭有些蹊蹺。
魏太后輕聲嘆道:“否則還能如何,她到底是哀家的侄女兒,哀家始終相信她是個心軟的孩子。”
許是從前對魏語凝多求全責備的緣故,魏太后能體諒她對魏家的怨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魏語凝會因嫉妒將魏雨萱騙進冷宮,但到底也算保全了她一條性命——雨萱的確不適宜在宮中生存,她太天真、太魯莽了,與其將來被外人利用,倒不如給她一處僻靜的居所,讓她寒度餘生。
崔媼望著魏太后惆悵面容,想要說些什麼,到底還是將那些話咽了回去。照她看魏太后才是真正年老心軟了,換了從前即使不去徹查,也會與魏語凝斬斷聯繫,哪能像現在這般繼續姑侄之情。
崔媼想了想,還是試探問道:“可是昭容娘娘那些話……”
林昭容雖說與長樂宮不睦吧,面子上卻總是客客氣氣,莫非她真發現了什麼,才來向太后娘娘示警?
魏太后冷笑道:“她也不過想著鷸蚌相爭好漁翁得利罷了,哀家豈能令她如願?”
魏語凝再不可靠,魏太后也不會舍她而去相信一個外人,更不會被林氏三言兩語蠱惑了去。林氏若想藉由分化魏家來討得便宜,無疑是做夢。
她望著身畔一碟已經涼掉的糕點,皺眉道:“這是誰端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