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雖有所疑心,可大半落腳點都在魏太后身上,總以為魏太后太過溺愛孫兒、以致教養不善,如今瞧來,連魏太后也是旁人的手裏劍,掌中刀。
林若秋唯有默然。她很清楚,魏語凝當初做的那些事魏太后未必不知道,或許連魏太后也有知情不報的罪名,可皇帝眼下因錯怪了母親而自責,林若秋就不好多說什麼了——追根究底,魏太后這幾回吃的苦頭也不小,又是走水又是中毒,誰能想到她有一個如此倒霉的晚年?
林若秋且不去管魏太后,眼下懲治兇手要緊,“陛下打算怎麼處置魏昭儀?”
到底是太后的親侄女,又是皇帝的親表妹,林若秋唯恐他會對魏語凝留有餘地——斬草不除根,那才真叫後患無窮。
幸而楚鎮的回答令她放心不少,“魏氏做下這般罪大惡極之事,自然唯有賜死一途,朕已命魏安前往昭陽殿傳旨,想必今晚就有消息傳來。”
林若秋不得不承認,在聽到死字的剎那,她微不可見的戰慄了一下,但更多的則是一種鬆弛與欣快感。相比胡卓從前給她講的舊朝逸聞,如今她才算真正經歷死亡。可若魏氏不死,她與她的孩子便會受到威脅。為母則強,林若秋情願做一個惡人,何況她並非真正作惡,她只是做了一場局,好為自己提前討個公道。
楚鎮寬大的手掌撫上她肚腹,輕聲嘆道:“為了這個皇子,宮裡不知多少人熬紅了眼,有魏氏做例子,想必這些人該心生戒懼,不敢再輕舉妄動。”
林若秋並不擔心這個,世上好人雖不多,真正有能力做壞事的卻也沒幾個,更不會個個都像魏語凝這般喪心病狂,如謝貴妃趙賢妃等人,只怕反期望她平平安安將孩子生下來,她們自己就無所出,所能依仗的唯有身份跟地位,皇帝有後,地位才能更加穩固,否則來日新君即位,這些連庶母都算不上的就更無地自容了。
林若秋憂慮地只是另一件事,聽皇帝的意思,話里話外已認定她懷的是個皇子,又有那夢日入懷的異象——雖說林若秋的確做了這個夢,但夢終究只是夢,萬一生下來是個公主呢?
這話她可不敢跟楚鎮提,太不吉利,再則她私心裡也盼著是個男孩,雖說她本人並不介意男女,可時代如此,若沒個皇子做立身之本,終究是件憾事。
楚鎮握著她的手,隔著柔軟的肌膚源源不斷將熱意遞過去,微笑道:“最好是個和你一樣健康的男孩,朕可不願將他養成個書呆子。”
皇帝小的時候就十分孱弱,後來勤於練武才算漸漸好轉,但比起後天遭這些罪,自然還是天生活潑喜人來得更好。
林若秋只好陪著他笑,心中默默嘀咕,自己抽空是否該到佛前上兩炷香,保佑這胎定是個皇子。難得有這麼一刻,她希望迷信能戰勝科學。
楚鎮敘了一會子閒話,便起身道:“晚膳你自個兒用吧,朕就不過來陪你。”望了眼旁邊籃子裡凹下去的糕點,輕輕皺眉,“那酸梅糕雖好,也別過度,正經一日三餐才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