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欣賞了一會兒冰雕,林若秋便道,“可惜,這東西一出太陽就存不住,再美也總是要化的。”
簡直和煙火一樣。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林若秋難免生出幾分盛極必衰之感。
楚鎮悄咪咪攥緊她的手,“也不難,只是費些物力,找人將冰山藏進地窖里,過個幾年再抬出來,嫿嫿她們還能看個新鮮。”
林若秋發覺自己跟他的思維模式還是挺不同的,她習慣性做最壞的打算,容易朝消極的方面去想,這就導致她做人的態度也同樣消極;可對楚鎮而言,一件事總有解決的辦法,在事情未有定論之前,他絕不會放棄希望。
聯想到之前伯府的事,林若秋頓生愧疚,她輕輕問道:“臣妾家中的風波,陛下是否早就知道了?”
沒道理進寶都能打聽的事,魏安會打聽不到。
楚鎮沉靜望著她,“朕知道,但朕等著你親口說與朕聽。”
可她最後也沒說。林若秋只覺胸口一抽一抽的緊,咬著嘴唇,卻無言以對,的確是她不對在先,她覺得那是家醜,卻忘了眼前的男人也是她的家人。
一片茫然中,楚鎮低低拉起她的手,凝聲道:“朕原本想要幫忙,可是又覺得,你會否希望朕幫忙?若朕自行其是,你是否得反過來怨朕?顛來倒去三五日,朕竟沒好意思見你。”
他抱歉的朝她一笑。
林若秋愈發慚愧得無地自容,囁喏道:“是妾的錯,妾不該妄自揣測陛下。”
怎麼就先入為主地覺得他一定會獨斷專行?倘若她凡事都不跟他商量,又怎能妄自以為兩人之間沒有商量的餘地?
她將頭垂得更低,仿佛除了道歉之外別無其他言語。可幾句輕飄飄的歉意又有何用?
楚鎮凝望她片刻,“朕先前已經說過,會一生一世照拂好你,若你不能對朕給予足夠的信任,朕又怎能更好的施加保護?”
情感的付出本來就是相互的,當她築起那道心牆的時候,同樣也將外界的愛與溫暖隔開,這對人對己都是一種傷害。
楚鎮按著她的肩,見她眼角迸出幾顆豆大的淚珠,在冰山的映照下格外明晰,不禁笑道:“哭得這樣難看,等會子又得怪朕目睹你的醜態。”
“那您就別看。”林若秋手忙腳亂想要拭去,誰料淚腺這東西偏不聽使喚,越擦,滾落下來的反倒越多。
楚鎮只得用衣擺幫忙揩拭,好容易弄淨了,林若秋低聲道:“多謝。”
“無妨,是你的袖子。”楚鎮慢悠悠道。
林若秋低頭一瞧,險些又要炸毛,繼而見皇帝那隻衣袖上滿是碎冰的屑粒,於是沉默下來。
“以後還敢這樣慢待朕麼?”楚鎮逗她,“以後你疏忽朕一日,朕就造一座冰山堆到你殿裡去,天長日久,只怕整座宮殿都會被水淹泡爛,看你能住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