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能,人家做的是小本生意,又不是開酒樓的。
見對方一臉為難,林若秋正打算狠狠心帶女兒離去,大不了回去之後讓庖廚做給她吃好了,誰知景嫿卻忽然拍起了掌,嘴裡清脆的喚道:“葫蘆!葫蘆!好吃的糖葫蘆!”
林若秋還以為她在耍賴——正如這個年紀的孩童常做的那樣,然則景嫿眼仁晶亮,神情歡悅,林若秋側耳聽了半日,才辨認得出她是在模仿那攤販適才的腔調招徠生意。
果不其然,陸續有客人向這邊聚攏過來,大概是從沒見過這樣吆喝的,何況出自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女童,難免好奇。
來都來了,自然也得買點東西才走。那攤販眼看著生意好轉,笑得合不攏嘴,待得人潮退去後,便拿了兩掛糖山楂給景嫿做獎勵,又嗔著面前一對不負責任的雙親道:“沒見過你們這幫為人爹娘的,飯都吃不飽,還打扮得這樣體面,有打腫臉充胖子的時候,怎不好好賺錢,白白糟蹋一個恁乖的孩子。”
似乎無比可惜景嫿生在這樣的家庭。
走出數步後,楚鎮便苦笑著向林若秋道:“朕覺得,還是得在衣裳上加幾塊補丁才好。”
林若秋深表贊同,白受了一頓排揎還在其次,問題是他倆半點也不像窮人,哪有人窮得分文全無衣裳還這般整潔的?
可見他倆也是何不食肉糜,對於貧窮全憑想像,而無切身體會。真到了一貧如洗的地步,日子不知會過成什麼樣呢。
林若秋再度慶幸她生在和平年代,只要楚鎮的皇位還是鞏固的,她的米蟲生活也是穩固的。
景嫿則有滋有味的吮著糖葫蘆,渾然不理會這對被現實敲打的雙親。
之後楚鎮亦扮作閒逛,隨手尋訪了幾戶本地的居民,問的亦多是飲食起居、苛捐雜稅、年年收成等等,林若秋知曉他有自己的用意,便不多做打擾,不過她卻是興致缺缺,只茫然向人海中望去——她如今的心耳意神都牽掛在那名游醫身上,奈何田夫人也不知其行蹤,只說待他再來乞討時會知會一聲,卻不知得等到猴年馬月。
林若秋甚至有一種將揚州城的橋洞翻遍的衝動,那人既無處可去,也只有在這些地方落腳罷?但若真這麼大張旗鼓的搜查,勢必會令人起疑,對皇帝的秘密就不妙了。
恍神間,楚鎮已再度抬腳,向一家頗有年頭的藥鋪子走去。
林若秋詫道:“藥館也要打聽麼?”
楚鎮臉上微微顯露些尷尬,“不過是些水土不服的毛病,朕想請人開點藥,你稍待片刻,朕隨後就出來。”
林若秋猜著皇帝另有隱情,多半還是因忘帶銀托子的問題,想另尋法子吧。她卻想不到藥館還負責這些,不過細想想,床笫之間的問題,也的確沒有別的去處好走。
她就不便跟進去了,省得皇帝難以開口。
誰知楚鎮還未步入,就險些被一人撞倒,卻是一個衣衫落魄、頭髮也凌亂未梳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