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那人保留一點美好的印象吧,無論到達怎樣的年紀,每個女人都會憧憬少女時的光景,即便為別人所有,看在眼裡亦會感到高興。
況且,認真說起來,林若秋亦即將成為一位新嫁娘,在此之前她並未與楚鎮正式成親,等到封后那時,才算得一生中真正的婚典罷。
楚鎮則拉著一旁鬍子拉碴的獵戶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談,那人生得憨厚,言辭之間卻頗為酣暢淋漓,可見平時生活頗多不易。
出來之後,楚鎮便嘆道:“朕料想到不錯,這揚州雖富麗,卻並非人人都能安居樂業。”
否則適才的獵戶一家也不必躲進山里。
林若秋道:“陛下剛剛賞的銀子,想必總夠他們支撐個一年半載。”
雖然知曉皇帝有顆仁心,林若秋卻想不到他出手如此闊綽,方才拿出銀子的時候,那一家子的眼睛都直了,只顧千恩萬謝,顯然沒料到會遇上貴人——這輩子他們也猜想不到,此生曾有一次與皇帝面對面說話的機會。
楚鎮自然是不會暴露身份的。
他含著慍怒道:“若非朕親眼所見,朕竟不知揚州的苛捐雜稅已負重到這地步。”以致於迫得人民無從生計,被迫躲進山中來躲避賦稅。
除了朝廷徵收的那些,本地的官吏想必也額外私加了不少,這樣層層盤剝下來,富人尚且不足為懼,可那些平頭百姓如何承受得住,虧得田文禮還在他面前誇下海口,說自己治下一向清平,只怕縱有怨聲載道,也都被他按下去了而已。
林若秋安撫道:“陛下若不喜歡,將他革職便是了,何必生氣壞了身子?”
楚鎮嘆道:“若獨他一人,朕自然無慮,可田文禮不過區區小卒而已,像他這樣的恐怕不在少數。”
這也正是楚鎮不針對田文禮的原因,區區一個揚州知府,不過是他發現問題的埠,整個兩江地帶,像田知府這樣的人會有多少?尤其這幾年餘杭屢次決堤發生水患,朝廷大筆大筆的賑災銀子撥下,民眾所生活的環境卻並未改善,反倒愈發惡劣。只怕那些蛀蟲一面侵吞上頭派來的巨款,一面卻加緊向下斂財,無非念著一個天高皇帝遠,只要瞞住左右,便可安枕無憂。
終有一日,他得將這些祿蠹悉數剷除,留下一個清平的天下以供後來人。楚鎮握著林若秋的手道:“等阿瑛長大,便由他代朕南巡,睜大眼睛,為朕好好監管這一方天地。”
林若秋聽他語氣,似乎有立楚瑛為太子的意味,不敢胡亂答應,只含含糊糊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陛下要緊的是保重身子,阿瑛還等著您親自來教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