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他哪敢奢求加官進爵,只望皇帝保全他一條性命,別讓他家滿門抄斬就得了。
然則出乎他意料的是,楚鎮並未治罪於他,連官職都留著,只叮囑田文禮日後定得盡忠職守,萬不可有絲毫懈怠。
田文禮如在夢中,及至見魏安不悅的瞪他一眼,他才趕忙謝恩,又屁滾尿流的告退。
不止他沒想到皇帝會這樣寬縱,林若秋亦有些驚奇,她以為田文禮至少會被革去官職呢,這人的運氣未免太好了。
楚鎮拉著她的手嘆息道:“朕不能貶他,你也看到了,錯不在此,若朕因為一己安危遷怒於人,天下人會怎麼看待朕,他們會說朕是個暴君。且田文禮經歷此事之後,今後必得兢兢業業,用不著朕提點,他自會加強揚州防務,若另派一人,未必會有這般盡心,反而會生出更多漏洞,讓人鑽了空子。”
林若秋對這些事半通不通,不過她相信楚鎮的決定,因道:“如此甚好,一擊不中,那些北狄蠻子想必不敢再來。”
楚鎮冷聲道:“朕惟願他們能就此收手。”
林若秋敏感的在皇帝眼中捕捉到一絲隱憂,看來即便是虛驚一場,這回的事亦在皇帝心中種下了疙瘩。沒有人不惜命,尤其是不知誰想要你命的時候,那種感覺更加糟糕。
午夜夢回的時候,林若秋被身畔陡然坐起的人影驚醒。她揉了揉眼眶,“陛下?”
楚鎮用衣袖拭去額上冷汗,抱歉的朝她一笑,“朕吵著你了?”
“您做噩夢了麼?”林若秋疑心他還在為遇刺的事耿耿於懷,這種陰影本來也不是輕易就能消除的。
“沒有的事。”楚鎮說道,繼而卻沉默下來。
林若秋拉起他的手,只覺皇帝手心密密麻麻都是汗,又濕又冷——還說不是做噩夢。
可這事歸咎起來與她也脫不了干係,林若秋內疚道:“妾不該貪於戲耍,害得您身處險境,是妾的不是。”
若非她惦記著外頭熱鬧,攛掇皇帝到畫舫中去,那些人怎能尋著遇刺的機會?
楚鎮忙道:“不干你的事。”接著便冷嗤一聲,“他們定要下手,總會盯著朕一舉一動,與你何干?”
他是活人,亦非菩薩,真要他終日待在宮裡足不出戶,那這個皇帝過得也太憋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