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可憐人,還是讓生活保持最溫情的模樣吧,何況他都這麼老了。
林若秋感傷了一會兒,送走黃松年後,就讓紅柳進來,請她宣一道口諭,請將軍夫人進宮。
紅柳很快反應過來,“娘娘是為了趙更衣?”
林若秋點頭,“有家人陪著,她總能好過些。”
就算趙採薇不會跟母親聊起隱蔽許久的心事,可哪怕敘敘家常也好,她總會明白:世間的美好無處不在,不光只有愛情。
儘管林若秋個人的看法是:她全都要。
而她也的的確確做到了,但這個畢竟是孤例,不能作為普適結論推廣。林若秋所能做的,唯有盡己所能為世間多添一分溫暖,以此稍稍平衡一下她身上的罪惡感——太幸福的人,總好像會不得善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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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採薇很快拖著病軀前來請安,她看上去雖仍和之前一樣孱弱,好歹不那麼憔悴了,眉目間也有了些精神,只是衣衫過於素淡,仿佛在為某人服喪。
林若秋也不深究,只道:“妹妹好生養著身子,新年過後,陛下想必會再度恩賞的。”
林若秋已經和皇帝商量好,等楚珹滿了周歲,就將趙採薇恢復到婕妤或是美人的位分,不然堂堂將軍府出來的女兒,只做一個更衣未必太不賞面子。到明年,齊王的事淡了,趙家人也無須再引咎自責。
趙採薇聽說自己還能升遷,臉上卻殊無歡喜之色,只靜靜的磕了個頭,“謝娘娘恩典。”
說罷,便扶著侍兒緩緩離去。很好的陽光從門外照進來,她臉上卻蒼白如雪,仿佛一縷煢煢孑立的遊魂。
林若秋注意到她身旁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正殷勤向趙採薇說著什麼,趙採薇卻根本懶得搭理他——哪怕他比曾經的川兒更俊俏,更嘴甜舌滑,可人終究不是那個人了。
回到披香殿中,趙採薇隨手解下鬢上一支金釵——若非為向皇后謝恩,她如今是半點珠飾都不肯戴的,寧可披散著頭髮。女為悅己者容,她應該為誰而容?
身上沾了些薰香氣味,趙採薇皺起眉頭,正要命人服侍她沐浴更衣,誰知眼睛一掃,卻發現大堂里端端正正坐著一個人影——趙採薇嫌陽光刺目,命人在披香殿四處掛上布簾,那人恰好坐在黑暗處,故而一時竟沒看見。
及至認清是謝貴妃的面目,趙採薇便皺起眉頭,“你來做什麼?”
若是想落井下石踩上她一腳,那大可不必,她如今還有什麼能跟人爭的?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