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芳不止傷感,更平添一絲忿然,“皇后娘娘做事也太不厚道,先前明明允諾您協理六宮,她自己倒推說身子不好,如今齊王歿了,披香殿也倒了,她反倒身子好起來,您說可不可笑?”
謝貴妃不以為怪,先前林若秋之所以將權柄放心交到她手中,無非是因有一個趙氏從旁牽制,她只需隔岸觀火就好;如今趙採薇不問世事,林氏怕她一家獨大,自然忙忙地將權柄收回——這女人何曾淡泊過?她對於權柄的渴念根本不比自己少半分。
愈如此想,謝貴妃愈覺齒冷,只恨自己沒早日發覺此人的真面目,難道她這一輩子,都只能雌伏於林氏身下?她不甘心。
掌心傳來一陣痛楚,謝貴妃低頭看去,只見那處已掐出一道血痕。謝貴妃若無其事地鬆開手,淡淡說道:“她怎麼樣?”
明芳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遂會心一笑,“都快急出火來了,覺也睡不好,想必咱們再晾上兩三日,她定得親自來求娘娘。”
謝貴妃輕嗤一聲,“算她有造化。”
放在平時,謝貴妃哪會容許這樣的狐媚子進宮,早該遠遠地打發出去。可若這宮裡始終只有林氏一人獨占風光,那她的日子……也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回到甘露殿之後,謝貴妃就讓人將月芙帶來,“本宮這些日子命你好好學習琴藝,可有長進?”
月芙微垂著頭,像一隻極盡溫順的貓,“娘娘的吩咐,奴婢無敢不遵。”
儘管她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練的必要,早在王府時,她便已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雖稱不上大家,用來助興綽綽有餘。練得再好有什麼用,她又不是去勾欄院賣藝,皇宮裡有名的琴師多得是,要引誘皇帝,她難道不是擺擺樣子就行了嗎?
儘管對謝貴妃的舉動頗多不解,可月芙還是取來瑤琴,悉心為她彈奏了一曲。
謝貴妃微微闔目,滿意道:“很好。”
月芙心中得意,正想著她是否該賞自己點什麼,就聽謝貴妃說道:“有此琴解憂,想必你在北狄的日子不會太寂寞。”
月芙大驚,“娘娘!”
繼而意識到自己過於失態,遂又小聲道:“娘娘此言何意?可否給奴婢明示。”
謝貴妃莞爾,“聯姻乃是舊俗,沒見北狄人已經來了麼?”
月芙只覺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她當然已聽說北狄人造訪的消息,可就算要求娶,也該是求娶公主,或是擇宗室女嫁之,怎麼會輪到她?不,不對,從前也不乏以宮婢冒充宗室女的例子,加之她這副容貌……細思起來,竟是非自己不可。
她可不想遠嫁!從來沒聽說哪個和親公主過得好的,尤其是像她這般在京中舉目無親,怕是死了都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