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兩人初進宮時也算得交好的,這一兩年卻漸漸淡了下來,於李薔而言,自然是忙於整頓宮務,顧不上從前的朋友,安然卻覺得她漸漸叫權勢富貴迷了眼,很懷疑她會變成第二個謝貴妃。
論起世故妥帖,李薔比起謝婉玉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安然想起謝婉玉離宮之時,李薔還給她送去大量的衣物與金銀,尤為憤憤不平,“謝氏從前那樣對待姐姐,她就算不為姐姐報仇,怎麼能給仇人好處呢?我真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
聽到此處,紅柳不禁失笑,“賢妃娘娘,若個個都像您這般嫉惡如仇,那普天之下就沒一個不好人了。”
一面卻又感慨,難怪娘娘這些年都跟安氏好得跟親姊妹一般,似安主子這種孩童般天真習氣,若無人護著,在宮裡定然是過不下去的,比較起來,李主子反而好相處得多——可是太聰明的人,話說三分就透了,反而只能成為君子之交,真交心的時候反倒隔了一層。
當然,李主子對娘娘也是很敬重的,這一點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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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穩婆趕到之時,眼看寢殿裡多了個不合時宜的人,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到底薑還是老的辣,但見黃松年不慌不忙上前給皇帝施了一禮,繼而就讓隨從將藥箱放下,鋪褥子的鋪褥子,熬參湯的熬參湯,井井有條——開玩笑,這些年什麼大風大浪不曾見過,區區一個產房的忌諱,早就被他拋在腦後了。
眾人見他如此鎮定,仿佛有了主心骨,也便各司其職地忙碌起來。雖說皇后娘娘此胎生得急,可她們也早有預備,本來雙身子早產的可能性就比尋常產婦多上許多,這幾天她們提心弔膽,幾乎夜不成寐,就是怕事情來得太突然,她們應接不暇。
如今既在意料之中,眾人反倒齊齊鬆了口氣,等了卻這樁差事,便能回去睡個安生覺了,因了這般,眾人齊打起精神,比迎接冬祭大典還振奮百倍。
林若秋的肚子又疼了起來,這回不像凌晨那樣很快停止,而是一陣一陣的抽疼,她情不自禁捏緊了楚鎮的手。
楚鎮將她的五指攥在掌心,低聲安慰道:“別怕,朕在這兒,朕會一直陪著你。”
在場諸人從沒聽過皇帝這樣溫柔動人的音調,俱抬起頭來,有幾個人老心不老的穩婆幾乎兩眼放光。
黃松年花白鬍子下掩映著一張微紅老臉,忙咳了兩聲,“看什麼看?還不快把參湯遞過來!仔細著點,若娘娘有半分不測,定要你們人頭落地!”
心中暗暗埋怨,皇帝這是給他添的什麼亂呀?一邊伺候人生孩子,一邊還得看著小夫妻秀恩愛,天底下有他這般倒霉的太醫麼?
楚鎮見自己的舉動已影響到醫療操作的精確性,只得收斂些許,正色給林若秋施加鼓勵,卻不敢再說那些撩人的情話了。
好在第一個孩子很快便離了他母親的懷抱,林若秋才鬆口氣,立馬又被另一股更強烈的劇痛刺激得叫出聲來,額頭熱汗涔涔冒出。